□孔祥秋
四点多起床,几个折转,从城北到了城南。那算是我心灵的一块小圣地,但我这次不是来看荷花的,而是为一只小鸟而来。
最初来这里,倒真是来看荷花的。那年,天大旱,远远近近的荷花长得都不成样子。夏天若是没有荷花,似乎就少了一半风韵。正在我失望时,朋友说城里有一片荷花开得正好,她家就在那荷塘边。
那一塘荷花果然是很盛大的样子,是我多年没见过的好,大朵大朵的,轻盈灵动,明净素雅,如优雅的女子在云里端坐。我不停地按动相机的快门,激动得有些手忙脚乱。谁知,荷花并不是我最大的惊喜,我刚把焦点对准一朵荷花,忽然,一抹翠影闪了进来,一只小小的鸟站上那里。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精致的小鸟。朋友说,那是翠鸟。
荷花与翠鸟,是完美的一幅画,荷一半优雅的静,鸟一半斑斓的动。从此,我像期待爱情一样痴迷在那水边,朝朝暮暮守一塘荷,等一只鸟。
爱,生了自私的味道,那是更深的爱。几年往来,感觉这便是我的荷花,我的水了。许多朋友说,那翠鸟也是我的翠鸟了,是我的“梦中情翠”。说来的确有些缘分,我每次到那荷塘,总会与翠鸟相遇。很多同样喜欢翠鸟的人,却常常是十来九不遇。
今年的荷花开得依然好,我从早春就在这里,如今荷花满塘了,却没有拍一张照片。碧水在此,荷花在此,我也在此,翠鸟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见。
骄阳如燃,夏风如火,我站在荷塘边依然目不转睛。
朋友们也来,遇不到翠鸟他们并不失望,高高低低地调整着相机的角度。一位朋友说:“没有翠鸟,拍一拍别的也行啊。”他把相机送到我面前,相机里那荷花果然好看。
想一想也对,生活中许多的事都是应该认真的,但不是都应该如对爱情那样专一。
诸葛亮若是一直躬耕于南阳,最多也就是乡村里的一个好布衣,多收几斗谷,多置几间房,儿孙满堂,富甲一方。齐白石先生若固守家乡,怕也只能是一个闻名乡里的“细”木匠而已,富家的门,官家的窗,处处可见他雕的蝙蝠、松鹤、麒麟,或者缠枝牡丹、仰莲覆莲、云卷纹等。
不拘泥于小街陋巷,走出去,打开思路,放宽眼界,于是成了那个举足轻重的角色,那就是他们。当然,我们这种花鸟之爱的凡俗之趣,与孔明先生的江山大策以及白石老人的丹青艺术不可同日而语,但还是有同一个道理在其中。我是不是过于陷于一点一面难以自拔了?若是翠鸟还不来,就该转变一下思路了。
再来荷塘,我开始灵活地转动镜头,果然得到了不少喜欢的照片。真的,我若是一直苦守,就不会在朋友的指点下发现那枝并蒂莲。并蒂莲出现的概率只有十万分之一,若就此错过,岂不是遗憾?若是只等翠鸟,就不会遇见白头鹎戏莲的场景,更重要的是也就拍不到领雀嘴鹎了。朋友说,这鸟是小城第一次拍到。
对于拍照,我一向认为要有目的性,专一才能有所得。如此看来,做好迎接突如其来惊喜的准备也很重要。
其实,许许多多的小鸟都与荷花相配,哪怕是一只麻雀飞临,也立时优雅生趣了。想一想,人生也是如此,很多时候,是因为你站在某个特定的高度,才能万众瞩目。舞台的光芒决定了许多人的形象。当然,自身是很重要的,就像麻雀或者是白头鹎,尽管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毕竟有登上荷花的实力。当然,一退下那个高度,它们就泯然众生了,毕竟还是庸俗了些。
很多人倚了高人名士留个影,常常误以为焦点就在自己身上了,由此趾高气扬起来。这事,挺值得玩味。
荷塘与夏天是最相宜的,无论如何我都会常常来这里走走,况且心里一直有个柳暗花明的想法。翠鸟,毕竟是我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