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梁
《明朝那些事》这本书中有句话:“我之所以写徐霞客,是想告诉你,所谓千秋霸业,万古流芳,以及一切的一切,只是粪土。先变成粪,再变成土……我想通过徐霞客所表达的是:成功只有一个——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度过一生。”
我极为赞同这种观点。徐霞客没有成为众人瞩目的人中豪杰,也没有成就所谓的千秋功业,但他却体会到了生命的极致享受。他用脚步丈量美丽的河山,用眼睛摄取精彩的风景,用心感受旅途的风雪,他每走一步都是顺着心灵的方向。这样的生命,才是真正没有遗憾的。
人的一生,能够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去度过,是一种幸福,也是一种挑战。因为生而为人,我们太容易陷入被动了。命运仿佛滔滔洪流,裹挟着我们不断向前,不是每个人都有逆流而上、劈波斩浪的勇气。而且我们从出生开始,就被很多条条框框束缚住了。小孩子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被赋予各种世俗的使命:你要出人头地,你要事业有成,你要光耀门楣,最不济你也得比隔壁张家的小孩强。具体到成功的标准,能够细化到将来考什么样的大学、做什么样的工作、住什么样的房子、开什么样的车子。我们被重重束缚捆绑了手脚,不得不去迎合世俗的标准,久而久之,就会忘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彻底失去自我。
君不见,忙忙碌碌的世人,做着一份辛苦的工作,周而复始。这跟推着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有什么区别呢?即使把这块貌似“成功”的巨石推到山顶,你会发现那里根本没有你梦想中的风景。
不能用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人就成了被绑架的囚徒,一生艰难挣扎而不得自由。我相信人人都有过被生活奴役的感受。记得刚参加工作那两年,我从事了一份众人眼中待遇好又体面的工作。可我根本不喜欢,每天都有戴着镣铐的感觉,有人能戴着镣铐跳舞,而我戴着镣铐有强烈的沉重感和压迫感,完全无法动弹。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要换工作时,周围很多人不理解。只有我自己知道,做不喜欢的事,生活就会变成漫漫苦旅。换了工作之后,我像重新活过来一样,觉得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活力。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且只有短短百年。不能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一生,是对生命的辜负,也是对自己的虐待。我们孜孜以求的不应是别人的定义,也不应是符不符合某种成功标准,而应是自己是否感到愉快。穷尽一生,我们反复试探,不断调整,最终将会找到自适的状态。最近这些年,我摒弃了一些无效社交,也放弃了对名利的追求,终日读书和写作,渐渐觉出以前从未有过的放松和惬意。我想告诉每个人的是,人在这种状态下是最舒服的,就像一株春阳下的植物,吹着暖暖的风,完全舒展自己,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轻盈自在。
不过,人终究是活在俗世里的,或许我们无法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漫长的一生,但有这样的一段时光就够了。比如美国的梭罗,隐居在了瓦尔登湖,过了几年自己喜欢的生活。他聆听鸟鸣,静赏月光,让自己的心湖波平如镜,在四季更迭中寻找隐藏的线索,思考生命的终极意义。即使后来他回归人群,那段经历也是一生的滋养。人要为自己而活,顺应自己的心意。你自己才是中心,别的一切都是围绕你而存在的。
我喜欢中国古代那些勇于为自己而活的文人。陶渊明归隐田园,去过采菊东篱下的日子;王维把自己放置在山水之间,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李白仰天大笑出门去,洒脱快活……那些活出自我的人,成了永远闪耀的星辰,为我们指引生命的方向。
愿我们放下虚妄的执念,回归心灵的田园,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