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版:光影记录

我的“悠然亭”

(2024年10月29日) 来源:潍坊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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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国梁
  从我的住所往东走,不远处有一座亭子。这座亭子很简单,很普通,也没有名字,大概就是供走路走累的人进来歇歇脚,或者是为了给空旷的城郊起个点缀作用。亭子的位置比较高,进来小坐的人并不多。我有空时会去亭子坐一会儿,还为这座亭子取了个名字叫“悠然亭”。
  自我给亭子取名后,就觉得这亭子专属我一个人了,喜欢说“我的悠然亭”。我不知道“悠然亭”的归属,这里应该是小城建设的一角,可我觉得它跟天空、原野、清风、明月、远山这类的事物一样,是大自然的一部分。苏轼说:“江山风月,本无常主,闲者便是主人。”江山风月本没有固定的主人,谁有闲情欣赏它,谁便是主人。这样说来,“悠然亭”真可以算是我的了。
  我在“悠然亭”小坐或倚栏远眺,都觉得心旷神怡,实在不负“悠然”两字。“悠然亭”像一只展翅的鸟,我置身其中,会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翅膀了,仿佛可以飞在白云中间。我衣袂飘然,神情平静,一种淡淡然、悠悠然的情怀油然而生。亭子的南面是广袤的原野,北面是繁华的小城,东面是古朴的村庄,西面是连绵的群山。人在亭子里,总习惯把自己当成世界的中心,仿佛周遭风景皆是围绕亭子有意布置的。这样的时候,人与亭合而为一,亲密相融。我在亭子里吹着旷野的风,时间和空间消失了,只有风从最遥远的世界不断地吹来。那样的时刻,我的心境悠然、陶然、欣然、释然。我的“悠然亭”,赠我以一亭清风、一方晴空、半缕闲云和片刻安宁。我回馈它的是懂得和欣赏,它就像被世人遗忘在角落里的才华盖世之人,只有我能发现它的光芒万丈。
  在“悠然亭”里小坐,我觉得自己成了全世界最富有的人。正如苏轼所说,我成了江山风月的主人,世间美好风景为我所有,夫复何求?即使我身无分文,尚且拥有这广阔天地、无边风月和精致小亭。
  人们总说一句话:功名利禄皆为身外之物。这话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其中必有内涵。以前我没有思考过这句话的深意,想来“身外之物”这个词极为准确,名利、财物再多,真的属于你吗?未必。其实这些东西都是虚幻的,在你的身外,可能瞬间化为乌有。那么“身内之物”是什么呢?我觉得就是内心拥有的满足感和幸福感。正如我在“悠然亭”内,感受到的愉悦和放松,才是真正的“身内之物”。从本质上来说,人活得就是一种感受,你感受到了美好,生命就真正美好了。
  人生在世,无需一定要追求世俗标准的成功,内心的丰盈才是真正需要修炼的。正因如此,颜回才会在粗食陋室中不改其乐,陶渊明才会在贫困中享受东篱采菊之趣。其实人想要获得满足感和幸福感很简单,比如我找到了自己的“悠然亭”。再说到美国的作家、哲学家梭罗,拥有他的瓦尔登湖,即使过着简单的隐居生活,他的内心照样富足。还有史铁生的地坛,地坛本是大众的地坛,可很多人来来往往,完全忽略了它,它便完全不属于这些人。地坛是史铁生的地坛,是所有为它驻足的人的地坛。
  世界如此广阔,总有一个地方属于你。苏轼还说过这样的话:“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造物主赐给我们无尽的宝藏,这些属于每一个人。无论在什么境遇中,你永远不会一无所有。江上清风、山间明月、东篱菊花、路边小亭,哪一样不是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