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版:光影记录

我们的“珍珠翡翠白玉汤”

(2024年07月30日) 来源:潍坊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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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国梁
  上高中的时候,我住在小姨家。被她照顾三年后,我终于考上了大学。那时没有电话,我到学校拿了通知书,飞奔着跑回小姨家。小姨捧着我的通知书,眼泪都出来了。那天中午,小姨给我做了炸酱面。那顿炸酱面是我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香得没法说。小姨笑眯眯地看着我吃了一碗又一碗,三碗炸酱面吃完,我满足极了,仿佛觉得全世界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今年我去看望小姨,她留我吃饭。我说想吃她做的炸酱面,她会意地笑了。炸酱面做好了,闻着依旧很香,可尝了一口却觉得味道一般。虽然我对小姨说“还是当年那个味”,可我只吃了一碗就吃不下去了。我很清楚,不是小姨的厨艺不行了,只是因为我没有当年吃炸酱面的心情了。而且多年过去了,我品尝过太多美味,一碗炸酱面确实无法唤起我的兴奋感了。这真是有点无奈。
  这是我的“珍珠翡翠白玉汤”。
  “珍珠翡翠白玉汤”的故事我们都熟悉,说的是朱元璋当乞丐时,有一次饿慌了,一位老婆婆用白菜帮子、菠菜叶子、豆腐等熬了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汤”给他吃,他觉得这简直是天下第一美味。他当了皇帝后,吃腻了山珍海味,忽然想起“珍珠翡翠白玉汤”,于是让人来做。御厨是用最好的食材和调料做的,可他吃起来怎么都不对味。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珍珠翡翠白玉汤”。发小大洲早年去大城市做生意,越做越大。这些年他很少回乡,有一次他跟母亲说起家乡的红薯干最好吃,放到粥里特别甜。大洲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张罗着给他晒红薯干。如今农村已经不晒红薯干了,甚至种红薯的都很少。老母亲买来红薯,擦成薄片,晾晒在秋阳下。红薯干终于晒好了,她让人快递给大洲。大洲在微信上对我说:“现在的食物没法吃了,怎么都吃不出小时候的味。”我暗想,红薯干不过是大洲内心的“珍珠翡翠白玉汤”。
  我们的味蕾有时很“势利”,会因境遇对待食物。同样的食物只因境遇不同,味蕾品尝出不同的味道。其实不仅是食物,别的方面也是如此。
  一位女同学讲过她的经历。她小时候梦想有一件公主裙,就是那种白纱撑起来的蓬蓬裙,童话故事里的公主穿的就是那种裙子。18岁挣钱后,她立即为自己买了一条公主裙,18岁的女孩子穿公主裙并没有违和感,但她发现自己喜欢不起来了。那种裙子穿着显胖,不显气质。长大成人后的她与幼时的公主裙重逢,感觉也是不对味。这又是一道“珍珠翡翠白玉汤”。
  除了物质的东西,感情方面也是如此。有的友情或者爱情,会发生类似的变化,最终成为无奈的“珍珠翡翠白玉汤”。很多友情或爱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环境的变化而悄然改变。其实我们自己也在改变,只是你浑然不觉罢了。时过境迁,我们品尝的美食越来越多,看到的漂亮衣服越来越多,见的人越来越多,经历也越来越多。我们偶尔想起旧物、旧人和旧情,想找到当年的感觉,可总是失望。
  人生中,我们为什么有这么多“珍珠翡翠白玉汤”呢?因为一切都在改变,你却妄想在原地刻舟求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