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天军

　　“万条垂下绿丝绦”的春天来了，婆娑的柳枝在风中飞舞，柳树是春天里最美好的点缀，也是我童年里最欢乐的玩伴。
　　折下柔软的柳枝，随便编成一顶柳帽，那是童年里最实在、最忘情的梦幻，戴上柳帽和伙伴们演绎一段打斗的场面，更是一种童心的满足。
　　清明节到来，按照祖辈的习俗，不忘给家中的狗狗阿黄编织一个柳圈戴上，据说这样到了夏天阿黄就不会招跳蚤，那是多么美好的盼望。我和阿黄，一个戴在头上，一个戴在脖颈上，一前一后，多像是春天的宣传员，奔走相告。
　　但是，最动情、最嘹亮、最能展现儿童春天的还是那声声的柳哨，那是贫穷年代里最好的玩具，能奏出儿童心里最浪漫的乐章。折下直溜的柳枝，慢慢地扭动，青青的柳皮就和它白生生的筋骨脱离了。然后，截下一段，将一端用指头捋一下，用嘴一吹，就能发出“吱吱呜呜”的声响。如果想要柳哨发出脆生生的声音，那就选择苗条的柳枝；如果想要柳哨发出浑厚的声响，那就选择粗壮的柳枝。小孩子多选择苗条的柳枝做柳哨，因为相对容易一些。
　　柳哨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好的，做得最好的当属叫狗蛋的伙伴，他虽然在学习上一塌糊涂，可是做起柳哨来灵巧得很，而且做一个成一个，个个顶呱呱。我们都很羡慕他，但他并不沾沾自喜。当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做不出个像样的柳哨时，他就会主动帮助我们，他做的柳哨吹起来果真比我们自己做的响亮得多。我曾向他请教制作窍门，他只是憨憨一笑：“哪有什么窍门，只不过用心了些。”
　　柳哨做成了，田野里更热闹了。你吹、我吹、他吹，哨声此起彼伏。阿黄兴奋地随着我们的哨音来回撒欢儿，幸福着我们的幸福，欢乐着我们的欢乐。哨音虽然没有什么节奏，但也给春天增添了一份伴奏、一份灵动，给我们寂寥的童年增添了一份乐趣、一份热闹。自制柳哨，不用花钱，而且坏了还可以再做，因为那棵棵柳树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材料。柳哨在那时在那地，丰硕着童年里自食其力的成长，演绎着童年里少有的希望和梦幻。
　　我们在下午放学时做一个柳哨，第二天带到学校，下课就吹起柳哨，老师并不反对。可是，有一次，我耐不住柳哨的诱惑，竟然在老师动情地读着一篇课文时，发出了嘹亮的哨音。老师停下读书，同学们的目光都投向我，仿佛要将我穿透，我的脸颊绯红。接下来，老师不仅没收了我所有的柳哨，还罚我站了一节课。
　　能吹柳哨的时间很短，但是留在童年里的记忆很长。直到长大成人，直到有了孩子，每到柳枝吐翠时，我总要折下柳枝给孩子们做些柳哨，但是孩子们对此并不热情。我知道，他们手中有玩不完的玩具，并不稀罕这些土里土气的东西。时过境迁，我仍走不出那柳哨声声的童年，因为那里有自由和欢快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