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鸿翱著作皆冠以“绿野斋”之名,借以言志。他卸任福建巡抚,回到潍县,新建绿野斋,不忘立身根本的读书读经,特设子弟读书处。在《黄页老人自序》中,他凝练地概括了自己涵泳于儒家经典无垠“绿野”中的一生。刘鸿翱为官之时,曾为故乡撰写碑文。
读书处取名绿野斋
著作皆冠以“绿野”
刘鸿翱读书为文处所,名“绿野斋”,虽宦海沉浮,辗转多地,却终生无改。
“绿野斋”冠于刘鸿翱著作,始于道光六七年间。以外选得太湖同知,至任后镌刻行世诗集一卷,名《绿野斋太湖诗草》。此后一发而不可收,《绿野斋前后合集》《绿野斋制艺》《绿野斋外集》《绿野斋遗集》等相继镌版,连篇累牍,皆名以“绿野”。“绿野”斋号始用于刘鸿翱初登仕途、任七品小京官中书舍人时。其曾自述:“余宦京师,斋居卉木繁盛,义取绿野。及外任所至,署中皆有小园,随处题以为额。”
园既小,野在哪里?
这里的“绿野”,另有寓意。刘鸿翱以儒者自诩,“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南宋朱熹的诗,耳熟能详。朱夫子是怎样来到山左内地泗水之滨的?后来儒者解释为借景言志,在孔孟经书中感悟人生要义,以“泗水”地望代指孔孟。既然这样,还需要继续读下去:“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匪夷所思,诗题竟然是《观书有感》。两相对照,“绿野”大概可以差拟朱夫子的“半亩方塘”了。中书舍人为抄抄写写闲官,间日当值,自嘉庆十四年(1809)任职京师,至道光六年(1826)外放,这样的冷板凳一坐17年之久。刘鸿翱寄身书斋,苦攻儒家经典,涵泳其中,艰难攀登。浩如烟海的道德学问,在其心目中,如同广阔无垠的“绿野”。后来,庐陵文人王赠芳为《绿野斋续集》作序说:“次白读书绿野斋中十有七年,境寂而神恬,身闲而味永,识高而气盛。故其为治,布治经营,春温秋肃,务持大体,一如古人之治;而其文章淋漓酣肆,义精辞昌,山流水峙变化不可端倪,无一而非古人之文。皆此十七年之积也。”纵观刘鸿翱一生,文功武治,皆有建树,俯仰山川,脚根立定。
置地重建“绿野斋”
读书修身终生不辍
道光二十五年(1845),刘鸿翱卸任福建巡抚,回到乡梓之地潍县,依然衷情于这片广阔无垠的“绿野”。置宅城里预备仓东北,于宅旁置地数弓,新建“绿野斋”一区。小桥流水,曲栏回环,叠石为山,盘云三峰。风动芰荷宜夏,雨润杨柳宜春,植桂宜秋,植松竹梅宜冬。这样富贵闲适的荣归故里环境中,不忘为立身根本的读书读经,且企及子孙后辈。斋南筑“带草书屋”,特设为课子弟读书处。明月初升,影铺石几之上,“带草书屋弦诵之声,响澈山水风月花木间。虽不及黄叶楼高旷,亦足以娱老忘年。”子弟读书声朗朗在耳,其视为最大的乐趣。
“新营绿野斋”落成,这一年,刘鸿翱69岁。同时有一处别墅园林,名“黄叶楼”,又自号“黄叶老人”。或许是自感景在桑榆,夕阳衔山,作《黄叶老人自序》道:或者诩老人为政,非知老人者,老人无德于百姓;或者诩老人治家,非知老人者,老人无德于宗亲。唯执一卷吟俄,少食贫,以文章疗饥;老显贵,以文章娱志。“读书不务考据,求古人义理所在,犹恶后儒驳程朱。”“尝谓:经史古文之根源《孟子》,书论之祖也。《左传》《史记》,序记、传志、碑铭之祖也。”凝练地概括了自己涵泳于儒家经典无垠“绿野”中的一生。
33篇文入《潍县志稿》
涉猎较广贯通儒理
1917年,潍县成立县志局,纂修县志。后战乱扰攘,世事迭变,参与其事者离乱中奔走西东,辗转沉沦24年之久,直至1941年始以《潍县志稿》刊行。由于前期编纂者皆为地方名流,饱学之士,上下几千年,爬罗剔抉,撰入大量引文,以证史实。粗略统计,引入刘鸿翱文记33篇,约有1.5万字,全书引文中,为作文者第一人。且多数引自《绿野斋文集》。上及大事叙录,下至市井风情,皆有涉猎,碑铭序记,罗列纷呈。议论风发,皆以儒理统摄文意。
道光十六年(1836)春,潍县大灾荒。知县倡捐乡绅在城北玉清宫设粥厂救济饥民。四乡饥民蜂拥而至,纷争轧压,死者枕籍。无奈之下,司事者祈祷于玉清宫道仙神灵,厂中秩序竟陡然而定,相帮相让,井然有序。翌年,重修玉清宫。刘鸿翱长兄刘鸿翔亲与其役,竣工后至书刘鸿翱,要其撰文作碑记。“佛老均为吾儒之所訾(zī)议”,这一次刘鸿翱却破例而为。碑记中大略叙述过程之后,笔锋一转,深入阐发,引用《中庸》所说:为德盛而祭祀神灵,就应该“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整修庙貌,以答神庥,倘以所谓德之盛欤”功德至乎百姓,这样的修庙敬神就是一件有功德的事情。
道光二十五年(1845),潍县重修城池,竣工后,署理闽浙的总督刘鸿翱,不远千里,驿书寄来《重修潍县城池碑记》,盛赞乡梓父老,用财几二亿而不以为多,时逾三年而不以为久,诚为世世保障(渤)海疆壮举。如同《山左文抄》,市井下士,多有载于《绿野斋文集》者。族兄刘文学,字仲蔚,家极贫,几代人同灶,自己一无私蓄,计口授茶,有菜色,无怨色。教育子侄辈恂恂守礼。刘鸿翱为其作小传存于集中。文中论曰:“潍俗以财为雄雌,高科显宦亦慕之。文学兄窘于家计,又试辄不利,卒老于庠,未有毫发殊于人也。然使遇太史公,当附于万石君之后矣。先儒有言:子弟醇谨,乃真富贵。旨哉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