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鸿翱平生对邑中乡邦先贤韩梦周顶礼膜拜,赴任太湖同知前,先回乡请教韩梦周亲传弟子高守训。刘鸿翱在太湖时,拒绝了讼事富户居心叵测的书屋修缮金。他极力劝捐,重修仰云书屋。他在徐州任上,兴建龙云书院,力倡读经育士。在台湾道兼提督台澎学政时,用复试之法成功杜绝了代考舞弊。
选任江苏太湖同知
回乡拜会高氏请教
刘鸿翱平生以儒者自诩,在其文中,屡屡以“吾儒”自称,以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人生信条,一以贯之。清道光二十四年(1844),潍县重修祭祀孔夫子文庙,刘鸿翱远在福建任巡抚,无法参与此盛举,深为遗憾。致仕归里后,欣然命笔,作《重修潍县文庙》碑记,文中引经据典,列举史实,断言夫子教化于潍犹深,重修庙宇,“而吾潍犹要”。碑记最后,感慨于衷:“望岱者必陟(zhì)其麓,观海者必寻其委”,夫子之道高如泰山,深如大海。兴修孔庙,祭拜先师,实为“乡贤达圣道之航梯也”。
乾隆十五年(1750),潍县诸绅士捐修文昌阁,知县郑板桥作碑记,文中有痛快淋漓之语:“拜此人须学此人,休得要混账磕了头去也。”一针见血,揭露了腐儒假道学们的嘴脸。刘鸿翱自许为儒者,不徒为纸上好看,身体力行。平生对邑中乡邦先贤、乾隆时山左大儒韩梦周(字公复,号理堂)顶礼膜拜。其父刘济川少时,曾从学韩梦周于程符山(今浮烟山)精舍,由此更崇拜有加,言必称“理堂先生”。深为遗憾“余生也晚”,不得亲聆理堂先生教诲。道光六年(1826),刘鸿翱由七品小京官中书舍人选任江苏太湖同知,严格说来,是其首次走上仕途官宦之路,慎之又慎。未赴任所,先回乡梓之地,请教于韩梦周亲传弟子高守训。
高守训,字觐甫,居程符山下高氏之村,传承韩梦周衣钵之佼佼者。韩梦周曾赞许之:“此奇才也,老夫襟怀当传于子。”后隶韩梦周门下七年,涵泳修养,得古人立定脚步处,秉承宋儒,明义利之辩、正邪之界。曾官宜兴县令,有政声,致仕后讲学程符山中麓台书院。刘鸿翱程符仰止,入山请教。后来为高守训作传时,肯綮(qìng)之语处,依然毕恭毕肃:“翱自中书选江苏太湖同知,至程符山请先生训。先生曰:余不足法,当法理堂先生。通物理,顺人情,理堂先生之教也。翱拜诲。”
太湖劝捐书屋兴盛
徐州任上传经育人
太湖旧无书院,前任同知仅在文昌宫旁建仰云书屋,因学子少有膏火费用,冷落萧条。刘鸿翱到任后,亟欲捐金扩而大之,育人才,传儒术。适有太湖富家因钱债涉于讼事,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妄猜刘鸿翱胸臆,愿让出千金之利作为书屋膏火之费。刘鸿翱断然拒绝,怒斥其居心叵测:“尔无事焉,尔让利可也。尔有事焉,虽让利千金,余不为仰云书屋受也。书屋为士子力学之地,学莫大于辩义利。凡事之无所为而为之者,义也;有所为而为之者,利也。尔以涉讼之故,让利为仰云书屋资,是有干于我也。我以尔涉讼之故,受尔之让利为仰云书屋资,是有所挟于尔也。上有所挟于下,下有所干于上,皆利也,非义也。”刘鸿翱秉公办理,结束了这场难缠的诉讼官司,富翁灰头土脸而退。刘鸿翱至书屋讲学,以此事为例:“辩义利,学者终身之事也,虽余亦自警焉。”事后,刘鸿翱与书屋众董事极力劝捐,在其感召下,太湖绅士徐学巽首倡义举,使书屋经费得以无缺,再度兴盛。
道光十年(1830),刘鸿翱以“卓异”升任徐州知府,徐州旧以难治著称,习俗崇尚武勇,惯常争斗而轻视经书。刘鸿翱以倡宣夫子之道为己任,一秉儒术治地方。到任伊始,即拨冗分繁,捐俸金为倡,兴建龙云书院,延揽外来饱学之士为山长,力倡读经育士。不辞辛苦,期于底成,放下知府大人身段,每月朔、望日,亲至书院讲肄程朱理学,使科场冷落多年的8个属县中,终于出现了通过省级“乡试”、考中举人的“圣人门徒”。由是民俗大进,好武争斗之气渐平,家弦户诵之风丕振而起。
赴台上任一扫考弊
扩修夫子庙兴儒风
道光十二年(1832),刘鸿翱宦海扬帆,青云直上。先调任苏州知府,未至任所,即擢升为广东南韶连道道台,视事一月,再奉旨调任台湾道兼提督台澎学政。
在封建科举考试制度下,学政为“肥缺”,台湾考试之弊更盛。土民聚族而处,族立祖庙,公产多者至数十万金,由族中考中秀才者轮流掌管。由此,科考竞争明争暗斗,大有你死我活之势。贿赂夤(yín)缘,曲诱苦劝,甚至聚众汹闹威逼考官,无技不施。前任孔某被逼红了眼,直言不讳:“非余不愿,奈余姓孔何?”刘鸿翱直截了当,在考院大门贴出一副对联:“尔无文字休言命;我有子孙要读书。”对联却引来满街詈骂:“这小子难道也姓孔?”
不料刘鸿翱诙谐一笑:“我不姓孔,儿孙读书亦不在所计。漂洋过海而来,有负皇上圣恩,只恐再过海时会翻船丧命。”绵里藏针,外宽内严,辣手施政,定用复试之法,县试时按学额加倍录取,然后再经府复试优选,并严令入选者相互具结担保,三复乃定。断路夤缘,杜绝了请人代考之弊。
与此同时,为振兴儒风,联手同僚,扩大重修台南夫子庙。竣工后庙貌雄伟肃穆,巍峨壮观,刘鸿翱撰写了《台湾府学重修夫子庙并祭器乐器记》碑记。正如其父刘济川说,义之所在,不容不为。刘鸿翱文中写道:“春秋上下两祀,肃清穆雍,歌者堂上,舞者台下,无言奏假,彬彬乎变海隅为邹鲁阙里之风矣。”宋代大儒朱熹有言:义利之说,儒者第一说也。刘鸿翱一生明辩义利,谓其以儒者自许实至名归,当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