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指又细又长,经常有人猜测道:“你小时候肯定练过钢琴吧?”我总是笑着摇头。其实,像我这样坐不住又有些笨拙的人,哪里能忍受得了练琴的枯燥。电子琴倒是会一点,单手弹还算说得过去。不过,我还真学过一样乐器,说出来大概率会让人感到意外——二胡。
印象里,拉二胡的姑娘总是文文静静的,穿一件素色旗袍,化着淡淡的妆,身体微微左倾,优雅如画。可我呢?当年拉二胡的样子,实在有些对不起观众,有时候还挂着鼻涕呢。
小时候,我特别害怕上二胡课。老师是位老先生,教法跟他的长相一样,一板一眼的。他总说,右手握弓的感觉要像握着一个苹果。对这句话,我总是耿耿于怀,每次拉琴,都跟那个看不见的苹果暗暗较劲。
二胡真不好学。初学那会儿,拉出来的声音比乌鸦叫还难听,没点厚脸皮真扛不住那份尴尬。拉二胡规矩也多,对坐姿要求极高,我这个“笨学生”,不知为此挨了多少训。
在一群学琴的孩子里,我的反应总是慢半拍。老师要求拉外弦,我的琴弓却总往内弦上跑;合奏时那个不和谐的音符,十有八九出自于我手。小孩子也知道害羞,每次出错,我都恨不得把头埋进琴筒里。有时候实在跟不上了,索性就不真拉了,只让琴弓在弦上虚晃,手的进出跟其他同学保持一致,简直和那个自欺欺人、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如出一辙。那时候,我是真讨厌二胡啊。它总不听我的话,带给我的尽是丢脸和懊恼。
到了七八岁的年龄,我终于能拉出一首完整的曲子了,是《欢乐颂》。我还清晰记得那天,风是轻快的,我踩着一朵朵云回家,献宝似地表演给爸爸妈妈听。再后来,我竟也能站在更大的舞台上演奏二胡,收获了更多的掌声。
小学毕业后,学业日渐加重,那把曾带给我无数懊恼、承载过片刻荣光的二胡,便被妈妈束之高阁,我也再没碰过它。十多年光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滑走了。直到最近,我偶然听到二胡版的《冰雪奇缘》,那熟悉的弦音,让我的心软软的,不是懊恼,不是思念。
原来,那些在琴弦上流淌过的旧时光,如今在心底,已悄然酿成了一首咿咿呀呀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