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方先生，43岁
父亲脑梗卧病在床
我和姐姐的生活陷入劳累苦闷
　　我不知道还有谁像我一样，从40岁就陷入身心疲惫中，我一直隐忍沉默，因为姐姐在多年前就开始了这样的生活。
　　之前我们家看上去还是很正常的，父母身体健康，我和姐姐按部就班地读书，虽然没考上什么重点大学，但都有本科学历，找的工作也不错，各自结婚生子后的日子也算平淡幸福。可这一切在父亲中风后被改变了，尤其他后期又得了老年痴呆。
　　父亲在66岁那年得了一次小中风，好了后跟常人无异，我们以为他完全康复了，但只过了一年，他突发脑梗陷入深度昏迷。医生说如果保守治疗，怕是挺不过一周；如果动手术有两种情况，一是下不了手术台，二是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较大。当时，我母亲哭着说只要他喘着一口气孩子就有爹，还说没了父亲她也不活了。因为时间紧迫，我跟姐姐几乎没有考虑的余地，便决定让父亲手术。手术后，父亲昏迷了20多天，在我和姐姐的精心护理下，他睁开了眼睛，继而能够说几个简单的字，又过了两个月，他能自己进食和大小便了，我们把他接回了家。面对本来判了“死刑”却又重新活过来的父亲，我们很是高兴了一段时间，可没多久，我和姐姐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父亲出院后，一直卧床。我每天早晨6时过去，给他翻身喂早饭然后上班，中间4个小时由母亲照顾，姐姐中午回去，做饭洗涮，让母亲午休，晚上我下了班过去待到8时才回自己家。这样坚持了半年，我和姐姐都有点扛不住了。我女儿上幼儿园，妻子每天接送，遇到加班，她无法两头兼顾，免不了要发牢骚。姐姐那边也同样，姐夫经常出差，她婆婆给孩子做饭却辅导不了功课，眼看着要小升初了，孩子的成绩却一路下滑。实在没办法，我们只好给父亲雇了保姆，费用由我和姐姐平摊。
　　说起费用，因为父母退休工资太低，只能维持温饱，生病住院以及其他大项支出，都是我跟姐姐承担。为自己父母付出，我俩责无旁贷。平时姐夫和我妻子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偶尔吵架，还是能够听出他们对此是有抱怨的。
　　有了保姆后，我跟姐姐稍微轻松了一些，但随着父亲老年痴呆的毛病越来越严重，我和姐姐又重新回到饱受煎熬的日子。
从小被耳提面命要孝顺
我顶着压力对父母有求必应
　　不要看我有怨言就以为我不孝，我家的情况看似正常实则跟别的家庭还是有区别的。
　　我父母原来都是大型国有企业的职工，一个在供销科，一个是仓库保管员。听人讲，那个年代算是很高大上的单位和职业了。
　　先说父亲，他聪明能干，但性格暴躁，在工作上付出很多，可跟领导关系僵硬，这也是后来他被开除的一个原因。父亲对我和姐姐有求必应，但是脾气实在太坏，只要一点不顺他意，一顿臭骂是免不了的。我现在才明白，父亲的病与他的性格有关，急躁，一点小事就焦虑，比如他组织活动，定好6时集合，若差10分钟还没到，他就急得转圈，到了6时不到就暴跳如雷了。还有固执，小中风后，医生让他饮食清淡一些，但他依然保持原来的习惯，今天红烧肉明天辣炒大肠，炒个青菜也会放很多油，还专爱吃油炸的食物。我和姐姐说过他多次，但他从来没听过。
　　母亲出身穷苦，为了帮衬家里，10岁就辍学了，17岁迎来命运转机，被城里的远房亲戚找来看孩子。7年后，亲戚把她安排到工厂，还是正式工，那是她一生中唯一的高光时刻。之后她嫁给父亲，生下一女一儿。她从小被欺负惯了，在亲戚家自不必提，结婚后又碰到强势的婆婆，我奶奶看不上她，只因拗不过儿子才不得不接受这媳妇。母亲在家什么事情都说了不算，所以靠丈夫靠儿女成了她的执念。
　　说到我，话就长了。母亲怀我时，按照当时的政策是不允许的，但爷爷奶奶坚决要生，跟我妈说一看就是男孩，如果她不留就离婚，带着姐姐走。母亲怂了，坚持要生，我爸脑袋也封建，坚决支持。结果，母亲跑到农村姥姥家生下了我。本来只开除了她，但父亲跟领导关系恶化，也被当典型开除了。
　　于是，我从小就被耳提面命：“要不是你，你爸妈不至于丢了工作，你长大了要好好孝顺他们啊。”其实，即使他们不被开除，几年后工厂倒闭他们也会失业。但父母不这样想，他们就把锅扣在我头上，让我一直感觉负担沉重。
　　虽然他们嘴上这么说，我上学结婚生子，父母竭尽全力帮我，但他们带给我的压力很大，以至于他们提什么要求我都不假思索地答应。
　　姐姐看似最正常，其实她最无辜。从小到大，她都被迫让着我，吃苦受累的事儿她干，吃香喝辣的我来。姐姐很善良也很爱我，父亲生病后，她辞掉了工厂的会计工作，跟她大姑姐合伙做生意，就是图有时间照顾父亲。父亲生病以来，一直是姐姐照顾得多，但三年前，她查出乳腺癌，我只能独自承担起照顾父亲的重任。
父亲康复能走路了
我和姐姐却都扛不住了
　　父亲康复勉强能够走路时，我们还挺高兴，没想到他能走却成了大麻烦。因为他无法自控地拖着残腿到处溜达，要命的是他大小便失禁，常常尿一裤子拉一裤子，夏天穿短裤就顺着大腿流到了地上，见有人拉他，他走得更快，走一路脏一路。保姆换了十几个，有段时间实在找不到保姆，我每天早晨过去从床上到地上收拾一遍，中午再过去一遍，晚上等他们睡下之后我才回自己家。
　　时间一长，我身体先扛不住了。因为极度缺觉，上班时困得不行，有好几次开着会就睡着了。妻子开始还忍着，后来就抱怨我不管孩子不顾家。听妻子唠叨，我自知理亏不吭声，当她的话太难听时，我忍不住跟她吵，情急之下还摔东西，妻子嚷着要离婚，我受不了了，哭着求她原谅，结果好几次我们抱头痛哭。
　　姐姐的病情稳定后，一周去父母那边替我两天，但很快，她也扛不住了。因为父亲更难护理了，他时常趁人不备时将大便从裤子里抓出来到处抹。当姐姐打电话叫我过去帮着清洗时，还没进家门就闻到恶臭，我一边干呕一边给父亲洗澡。有一次，我正给他拾掇身子，单位来电话说有急事须马上回去，看到父亲又把刚拉的屎糊满了头发，我失控了，对父亲动了手……那天开车回单位的路上，我使劲打自己的脸，等到了单位，我的脸都肿了。
　　我和姐姐不止一次想送父亲去养老院接受专业的护理，可母亲不同意，她说：“养儿防老啊，‘绝户’才去那个地方呢。”要么就说：“当初留下你，就是为了给我们养老的，你可不能没有良心啊……”
　　听到这话，身心疲惫的我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缘来缘去，
　　最美好的，
　　远在天边，
　　近在眼前。
　　
　　作者：于恩胜
上期内容读者反馈
　　文章：好的婚姻就如毛姆所说“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到了月亮”。文主有房有车，三观很正，工作稳定。一直没找到另一半，与其说她20年暗恋太痴情，不如说爱面子，没有读懂婚姻的真正意义。文主说得对，她很无望地喜欢一个人，又不是非他不可，其实这是爱自己超过了爱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