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版:光影记录

回忆回来 你已不在

(2023年03月29日) 来源:潍坊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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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文杰
  清明时节雨纷纷,雨是清明节最直接的代表,亦是思念的代表。朱自清在《匆匆》中写道:“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人去了就再也无法回来了。每年此时,我都会想起我的爷爷。
  我的爷爷出生于上世纪20年代末,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农民。说来也怪,小的时候我对这位朝夕相处的老人并没有任何好奇,如今长大了却对他的人生充满了兴趣,时常在想他以前的生活怎么样、人生经历了什么。
  听我父亲讲,爷爷年轻时在村生产大队的副业队工作,每天带着大队里生产出的豆油赶集、下乡,人们拿出自家的大豆来换豆油。1980年,奶奶因病去世,那时爷爷才50岁出头,此后30多年,他一人将我父亲等五个孩子拉扯成人,帮他们成家立业。
  从我记事起,爷爷就已经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人了。他推着一辆带大梁的自行车,后座上载着妹妹上街,带着她玩。爷爷好像是个“全能王”,什么都会做。他能在鏊子前擀饼、烙单饼,也会自己调制芝麻花生糖馅,然后自己滚元宵。等到孙子辈们长大、外出上学、工作,他也一直没闲着,自己找乐子,干起了“老本行”。他把自家菜园里种的韭菜、白菜、香菜揽起来,再去市场进点圆葱、芋头、大蒜、姜等其他种类的蔬菜,骑上脚蹬三轮车,带上太阳伞、杆秤等,哪里有集市就去哪里赶集。
  赶集就是爷爷的“舒适区”,在集市上,面对一直不停歇的顾客问价,他熟练地推销着手上的蔬菜,自如地应付着对方的讨价还价。相比那些坐在大门口抽烟晒太阳的老人,每天赶集让他生活更充实。当然,在集上没事的时候,爷爷就和相邻的“集友”一块“搁大棍”。
  “搁大棍”是我们那边民间的一个棋种,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男女老少,桌上地下,都可以“搁大棍”。石子、树枝、瓦片等,皆可以用作棋子。爷爷和“集友”相对而坐,在空地上画上个方形棋盘,随手用石子或者木棍作棋子,下着我看不懂规则的棋。但是,他们你守我攻、对战酣畅,有时候讨论一番,有时候哄堂大笑,每次都会吸引不少观棋者。
  跟爷爷的相处,有一件让我比较难为情的事儿。爷爷屋里有一个大的方型写字台,桌上放着茶杯、暖瓶等生活物品。写字台安装了三个抽屉,左边第一个抽屉是可以随时打开的,里面放一些生活用品;第二个和第三个抽屉则上了锁,里面放着一些比较重要的资料以及桃酥、冰糖等好吃的。
  以前物资匮乏,这都是我们这代人爱吃的零食。我每天都变着花样问爷爷要好吃的,爷爷每次就给一点打打馋虫。这当然不过瘾,趁爷爷不在家,我就研究怎么可以拿到锁在抽屉里的桃酥。果然让我发现了漏洞,这些抽屉两边的木板与桌台之间有一些空隙,从第一个抽屉伸进手去,就可以很轻易地掏到第二个抽屉里的东西,也可以勉强够到第三个抽屉里的东西。发现这个秘密后,每次爷爷不在家,我就趁机去掏他锁在抽屉里的好吃的。后来,东窗事发,爷爷把我好一顿数落。
  即便如此,好吃的还是放在原处,后来爷爷索性就不上锁了。再后来,我问爷爷:“你怎么不换个地方藏好吃的?”爷爷回答:“换了地方,怕你找不到啊。”
  我在千里之外上学的那几年,爷爷的身体每况愈下,最后去世。家人考虑到我距离太远,当时没有告知我,假期回家再见他时,已是一抔黄土。后来妹妹告诉我,是爷爷不让家人告诉我他生病的事,怕打扰我学习。每每想到此,我的眼泪便止不住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