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回家看看

(2024年01月17日) 来源:潍坊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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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刚
  拐进村口,松掉油门,汽车会自己滑行到老槐树下,正好停住。一为省油,二是门前都是叔伯长辈,不能张狂。老槐树得两人合围才能抱过来,只是背阴面已朽烂有洞,大可容人。深冬季节,绿叶尽失,枝头萧条,寒风一吹,瑟瑟抖动。
  槐树北边,就是老屋,是一个四合小院,南屋临街和门洞相连,青砖墙,麦草顶。冬阳斜照,恍似又看到儿时光阴:一众叔伯,头戴毡帽,双手对抄在袄筒里,倚了墙,懒懒地晒着太阳。一晃眼,当年晒太阳的叔伯已有小半再也见不到,健在的也是体弱或多病,极少出门,大冬天只敢窝在家里,对着煤炉取暖。只余那面墙,摊满阳光,静默在那里。
   父母还住在老屋,年纪大了,我们兄弟姐妹商议把他们接到城里,父母坚决不同意,说不自由。我们知道,不自由只是一个借口,他们是怕给儿女添乱。好在相隔不远,我们只好作罢。
   开春时,懂事的儿子买了两只画眉送去,父母非常高兴,逢人就夸,声音比鸟儿还欢。别人养鸟挂在院子里,他们放到屋里,说怕跑了。看他们惶恐又小心的模样,仿佛养的不是鸟,倒像个不足月的婴儿。
   过了元旦,好似推开了一扇门,发现春节就站在门外,一下子觉得有好多事,像挤公交,叫人心慌。其实,平常也忙,但现在的节奏,像周杰伦唱的《双截棍》,又快又急,内容还拎不清。一次,父亲急吼吼地打电话来,说小鸟喂食时跑了,抓不住,叫孙子去捉。又说,好在笼子在屋里,小鸟没飞出去,不用着急。说来也巧,那天正好是星期天,已经很久没回去了,赶紧全家一起回去!回到老家,居然有儿子最爱吃的绿豆糕和妻最喜欢的大红橙,还有我打小吃不够的炒栗子。母亲高高兴兴,不辞辛劳,做了一桌子饭菜,饱餐而回。
  后来,小鸟又跑过几次,父亲给我打电话,都说不用急,在屋里呢,跑不掉,抽空回去捉就行。巧的是每次都是在周末,正好我们全家一起回去。
  一次饭后空闲时间,我把送鸟食的小窗口改小了一些,我想这样再喂食,就飞不掉了吧。当时,父亲默默地站在一旁,帮我递铁丝,一言不发,好像揣着心事。
  又一次不是周末,父母亲没有想到我会回来。一时有些忙乱,茶几上散乱放着吃剩的馒头和一盘剩莱,一个皱巴巴的苹果烂了一边,我拿起来,丢进垃圾桶里。小药瓶倒是不少,摆了满满一桌。母亲一边拾掇,一边让父亲去灶房烧水。我说不渴,坐在沙发上,看到鸟笼还挂在堂屋的房梁上,两只鸟儿趴在笼里安安静静的,偶尔跃动几下,但更多的时候,是在默默地打盹……
  我心中忽然涌满了酸楚,父母年纪大了,他们那代人,曾经历过无数艰苦和磨难,如老槐树般饱经沧桑。如今,又因身体的衰老和精力的减弱,渐渐与社会脱节,像这鸟儿一样每日被困于老屋之中。父母仅剩的心思,或许都是寄托在了儿女子孙身上,他们每天期待和盼望的,或许就是我们这些儿女能常回家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