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天军
“时暑不出门,亦无宾客至。”三伏天,桑拿天,毒花花的太阳,像打了鸡血,彪悍骁勇,让人汗水涔涔的,暑热难耐。抬头看天,多想有一场雨如期而至,消暑降温。
伏天的雨多在午后到来,中午还是骄阳似火,午后就看到乌云从天边奔涌汇聚,风扭打着树木,裹挟着树叶狂舞。接着一声闷雷,仿佛是鸣枪发令,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地砸下来,瞬间由远而近听到了蚕食桑叶的“唰唰”声,继而成线、成帘,倾盆而下,天地间一片混沌,成了雨主宰的世界。
伏天的雨充满霸气,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像春雨那样小家子气,吝啬得淅淅沥沥;也不像秋雨那样缠缠绵绵,墨墨迹迹。它像一位叱咤风云的刚烈男子,慷慨、果断、猛烈,长驱直入,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一任自己发泄。发泄完了,便打道回府。
伏天的雨很随意,一块云就是一场雨。有时候村南下雨,村北晴天丽日,老人们说,这是“鸡窝子雨”。
伏天的雨,淋你没商量。记忆中,儿时上下学的路上突然下起大雨,只好光着脚丫,提着凉鞋(怕泥泞拔断鞋带)在泥泞的路上艰难行走,浑身淋得像落汤鸡。有一年媒婆给二哥提了一门婚事,约好午后女方来我家见面,没想到路上下起了大雨,没有防备的二嫂和媒婆被淋得那叫一个惨,于相亲来说,本是尴尬的事。可是二嫂因这一雨淋,却像出水芙蓉,更多了一份娇气和妩媚,和二哥两人一见钟情。可以说,大雨浇出了这段美好姻缘。
伏天的雨,雨量大。汪曾祺曾写:“大得屋顶上起了烟,大雨点落在天井的积水里,砸出一个个丁字水泡。我用双手捂着耳朵,又放开,听雨声:呜——哇,鸣——哇。”家家的雨水流到巷子里,再汇集到街上,便成了一条新开辟的河流。小孩子喜欢在这时披上一块塑料纸,头戴破苇笠,走出家门,在水中戏耍。鸭子也“呱呱”地从家中蹒跚而出,一头扎进水的海洋,自娱自乐。雨停了,村南村北的干渠、大坑都积满了水,这些积水成了我们日后逍遥的好去处。
大人们走出屋外,看看是不是大风催折了大树,浸塌了墙头,淹没了庄稼……当看到喝足了水的庄稼更加青葱,抖擞的瓜菜更加翠绿,一切安然无恙,脸上露出喜悦和满足。
风雨过后,唤醒了那些藏匿的生灵,燕子在清新的空中摆出炫酷的造型,青蛙“咕嘎咕嘎”地唱着,一会儿就成了和弦音,蛙鼓喧天了。天气的闷热,弄得睡不好觉,眼下突然而来的凉爽,真的该枕着蛙鼓“乘凉一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