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顺荣
　　晨光还未完全漫进教室，我抱着教案走过走廊，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动。透过玻璃，看见几个学生正踮着脚把巨大的蛋糕盒往讲台上搬，奶油的甜香顺着门缝钻出来，把早读课的沉闷撞得粉碎。
　　推门的瞬间，四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我，像被惊飞的麻雀。语文课代表红着脸开口：“老师，我们想……”话没说完，我却先笑了，教案重重磕在讲台上发出清脆声响：“看来今天的语文课有点甜。”压抑的笑声瞬间炸开，有人偷偷把风油精塞回抽屉，作文素材本也被随意堆在角落。我望着这些熟悉的面孔，突然想起初见时他们稚嫩的模样。此刻，他们眼底跳动着雀跃的光，与三年前课堂上那些怯生生举起的小手渐渐重叠。
　　分蛋糕前，我提议让大家说说语文课上最难忘的瞬间。教室里安静下来，前排的小雨举起了手，声音里带着一丝羞涩：“老师，我记得那次作文讲评课，您把我的作文当成范文念给全班听。其实那篇作文我写了好几个晚上，反复修改，没想到真的得到了您的认可。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怕写作文了，每次看到作文本上您密密麻麻的批注，都觉得特别温暖。”她说话时，脸颊微微泛红，眼里闪着泪光，而我分明记得，当时批改到那篇作文时，自己是如何被她细腻的文字打动，又是怎样精心地写下每一条鼓励的话语。
　　一向调皮的小张也站了起来，挠了挠头说：“有一回您让我们用文言文写请假条，我绞尽脑汁写了篇‘因身体抱恙，恳请归家养息’，结果您不仅准了假，还在全班面前夸我有创意，说我有古代文人的风范。从那以后，我对文言文的兴趣一下子就提起来了，原来老祖宗的文字这么有意思！”他的话引得同学们哈哈大笑，而我看着这个曾经对文言文头疼不已的孩子，心中满是欣慰。
　　小李站起来时，后颈还沾着奶油，他说起古诗词朗诵比赛，说我带着他们一遍又一遍打磨声调，可他不知道，当舞台灯光亮起，看着他们自信的模样，我的手心比他们还紧张；学习委员哽咽着回忆《背影》那堂课，说我的朗读让她读懂了父爱，却没发现我合上课本时，眼眶也泛起了热意……轮到最后一排的男生，他挠挠头：“我记得老师给我们讲文学社故事的那个下午，原来您也和我们一样，在青春里跌跌撞撞地成长。”教室里安静下来，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时光的私语。
　　我切开蛋糕时，突然想起备课笔记里夹着的小纸条，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老师辛苦了”“今天的古诗好难背”。把蛋糕分给他们时，奶油甜香在教室里流淌，有人被抹花了脸，有人红着眼眶开着玩笑。这堂没有课本的语文课，却装满了最鲜活的文字——那些共同成长的岁月，那些被知识与温暖浸润的时光，都化作了蛋糕的香甜，永远留在了彼此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