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爱勋
雪下了一夜,天一亮,停了,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沿一小径,踏着厚厚的积雪散漫地走着,心情如出笼的鸽子,翩然于天地间。积雪发出轻微的咔嚓声,犹如细风穿过碧叶。
壮阔欢欣的原野一应俱白,白得安静,白得肃穆,白得无边无际。极目处,雪与天相接,遥远纯净,天地一色,有凛然之气,有清寂之美。
麦田里积满雪,已看不到先前冻得有些灰绿的麦苗,雪像一床厚厚的棉被,把麦苗拥在怀中。没有了朔风尖利的啸叫和刺骨的寒冷,温润的气息缠缠绕绕。小麦像在母亲怀里熟睡的婴儿,有了甜蜜的呼吸。
小河里长满了芦苇,干枯了,也没人收割,蔫头耷脑地站在那儿。雪花落满了叶片,积厚了,挂不住,风一吹,扑簌簌落下,有微弱的沙沙声。
想起王维的《雪溪图》:江村寒树,野水孤舟,白雪茫茫,天地浑然,一片寂静空旷。人在其中,若水墨一点,或大风扫下的落叶一枚。
路边的杂草已被大雪覆盖,悄无声息。有些高个儿的枯草尚未倒伏,支棱着半个身子,做舞蹈的造型,在朔风里摇摇摆摆。
远处围子顶上密密匝匝的松树,缀着一簇簇白雪,青白相间,浮漾着湿润的水气,青色苍茫,雪泛微光,楚楚有致,赏心悦目。
喜鹊喳喳叫着,从松林上空掠过,遛个弯儿,向杨树林那边奔去。那里有它的家,它的屋顶上是否也落满了雪?
过一小桥,小桥横在小河上,铺了厚厚的雪。桥头有柳,垂柳,摇着长长的细密的柳条,挂不住雪,雪落地上了,埋住了柳下的碎石和落叶,一片白,干干净净。
心想,如果有一株梅,生机盎然地立在雪地里,花团锦簇,摇曳生姿。“幽香淡淡影疏疏”,寂静的原野就生动了,就活泼了,就趣味盎然了。
一只野兔,“噌”一下窜出来,褐色的身影,箭一般射出去,带起一溜沸沸扬扬的雪花,雪地里留下一串梅花似的脚印。天寒地冻,不知它家在哪儿。
远处一人,如一个游走的逗号,踽踽地从雪地上滑过来。近了,看清是戴着棉帽子的三伯,他在西北沟子养羊,看见大雪,出来逛逛。一串长长的脚印,向着远方逶迤而去。
白的世界里,时间似已静止,留下一片苍茫的诗意的美好。瑶台飞花千万朵,装点人间美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