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天军
“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三月用春风作快递,把太阳的情谊、小溪的渴盼、蜜蜂的甜言、蝴蝶的蜜语打包,送给漫山遍野的杏树。
杏花摇曳,花开如海。画家来了,打量着杏花,说一朵朵都是泼洒古今的写意;诗人来了,吟咏着杏花,说一簇簇都是写给岁月的诗行;歌手放声高唱,说一树树该是天籁之音的回响;舞蹈者翩翩起舞,说一行行是杏花仙子下凡。
人们在忙着欣赏、拍照,而我却陷入思考。杏花呀,你荒地里生,深山里长,清风里开。临坡而居,抱朴守真;素白风雅,芳华天成。花开有几日?热闹有几时?你展现的是风姿绰约的面容,可有谁知晓你真实的心境?你的素面红颜中可曾掩盖着沧桑,你的嫩芽花蕊间是否包含着心事?桃花是你的妹妹,人们偏心,都把赞美给了她,诗词歌赋,倾城佳人都属于她。而你,很少有人提及,可你从没有嫉妒,没有落寞,你在孤芳自赏中等待。
杏花,占满了整个树枝,几乎所有的枝丫上都看不到一枚绿叶。人们不是常说“红花还需绿叶衬,万绿丛中一点红”吗?你却如此孤单,连绿叶都不肯捧场!一位在杏树下挥锄的大爷道出了缘由:嫩叶萌发之时,就是花瓣飘落之日;满树的花,不一定结满树的杏,大多数“谎花”是不能结果的……这是杏花的宿命。
我懂了,杏花匆忙的一生,就是来为绿叶作铺垫、为杏果打前阵的。山间的杏花,这早春的使者,从繁华到平淡,像极了人的一生,有“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大度和慨然。杏花要做的,就是全心全意地绽放、绽放、绽放,开花就是完美,绽放就是辉煌。对于这短暂而绚烂的生命,我不由得肃然起敬。落花不是生命的结束,而是为新生命让位。怪不得几乎所有的杏都是酸酸甜甜的,那是因为深深的情愫蕴涵其中。酸酸的,是对杏花香消玉殒的追思;甜甜的,是因成熟奉献流露的欣喜。
你若盛开,蝴蝶自来。只见眼前数只彩蝶翩翩飞舞,在素白的花瓣上签名,一群蜜蜂与粉嫩的花蕊耳鬓厮磨,窃窃私语,那神态专注而又深情。我顿时释然,卑微的生命也有高洁的情感,纯真的灵魂自有充实的精神家园。杏花落,桃花开,日月交替,四季更迭,只要把握住生命的节点怒放,人生何憾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