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菁菁
早就答应闺女,樱花开的时候带她一起做樱花棒棒糖。因了这点小小的期许,她在心里种下一棵樱花树,盼过冬雪盼春雨,天天追着我问:“妈妈,樱花什么时候开啊?”那日放学归来,她手心一摊,一小撮樱花入眼——没法再推托了,赶紧行动吧!
“妈妈,樱花真的可以吃吗?”看着洗干净的樱花绽在杯中,她惊奇又惊喜。当然!我拿手机给她展示了日本的樱花文化——每到樱花盛开时节,日本的主妇便捧起一方干净的手帕,到樱花树下捡拾掉落的花朵,回家酿成樱花酒、做成樱花饭。一些餐饮店也推出樱花冰淇淋、樱花糕,还有香脆可口的樱花煎饼、盈盈轻粉的樱花荞麦面、各式各样的樱花腌菜……小小樱花,百变滋味,小丫头对着屏幕直流口水。
“你看,咱们中国人更厉害!”当妈的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给孩子进行传统文化教育的机会,接下来的环节,我要让她更开眼!
不止樱花,在咱们中国,以花入馔已有两千多年历史,屈原留下“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的楚辞名句,也给后世留下“花洁,食花者更洁”的千秋念想。
千百年来,中国人“春食花,夏吃叶,秋食果,冬吃根”,把“吃花”这件事变成一首绵亘四季的风物诗:文人墨客以花馔显其风流,诗人刘禹锡用嫩菊苗做菜招待大文豪白居易;王公贵族以花馔彰其荣华,武则天大办花朝节游园,下令烹制“百花糕”赏赐群臣……鲜花虽不能饱腹,但这清香绚烂,总能带来一种出尘脱俗的精神愉悦,让人陶醉不已,欲罢不能。芙蓉鸡片、蜜渍梅花、玫瑰赤豆粥、兰花鸭肝羹……啧啧,单是这菜名吧,就边念边垂涎。
古人嘛,若说“吃花”是为尝味,倒不如说是品一份“风雅”。我嘛,食花无关风雅,纯粹图个乐趣。
关于吃花的记忆,最初来源于上学时读的刘心武那篇《藤萝花饼》。“高大娘家门前,有一架紫藤,每到夏初,紫藤盛开时,她就会捋下一些紫藤花,精心制作出一批藤萝花饼,分送院内邻居。”据说藤萝花饼是老北京时令美食,但去过那么多次北京,我始终没尝过,云南的鲜花饼却没少吃。说到花饼,哦,我还吃过槐花饼!以往每年四五月份,一同事从老家回来,都带一袋新鲜槐花,这些泛着山野味的槐花被当年勤劳的我做成槐花肉包、槐花蛋花汤、槐花小饼……珍馐下肚,唇齿留香。
逐花而行,闻香而动。去年初夏,听闻巷子里开了一家馄饨铺,有茉莉花馄饨。这是可遇不可求的限定美味啊,万不能错过!拉上闺女,火速前往。案板架在堂前,剁好的馅儿盛在盆中,探头一看,果然茉莉朵朵,诚不欺我也。包馄饨的大姐倚着门框,面皮在指间飞转,不一会儿,一大碗香气扑鼻的馄饨便端到了面前……
爱到情深处,“恨不得吃掉你”!且吃花吧,一口一口,把春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