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版:导读

03版:山海行·重走胶济线

16版:光影记录

循古向新匠心独运
传统绝活“潮”起来

(2023年10月25日) 来源:潍坊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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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13日,潍坊日报社“山海行”融媒体大型采访活动沿胶济铁路走进高密,仿佛走进了一座文化艺术的博物馆——拥有500多年历史的扑灰年画质朴又灵动,地方戏茂腔曲调暗含力道,聂家庄泥塑古雅拙朴,还有遍布这片土地的黑陶、刺绣、核雕、地秧歌……高密是齐鲁文化历史浩荡长河、葱茏两岸上一道斑驳而深刻的文化景观、一抹古朴却灿烂的文化颜色。何以高密?沿胶济铁路出发,答案就根植在高密的泥土里。
□文/潍坊日报社全媒体记者 石莹
图/潍坊日报社全媒体记者 巩建国

在传承中创新
古老技艺焕发新活力

  高密扑灰年画已有500多年历史,那时候村里的普通人家少有毛笔,但即便是田间地头不识字的老农,也有对美的向往与追求,于是老百姓就将柳枝烧成炭条作笔。用炭条打好底稿,再将画好的底稿一张张扑在白纸上,是谓“扑灰”。一张线稿可以拓扑多张,在民间“成双成对才美”的观念里,扑灰年画很容易便成了对称的两张——这完美的对称性,成为扑灰年画有别于其他年画种类的显著特点。
  高密扑灰年画脱胎于高密庙宇的壁画和民间文人画,因此有着十分强烈的民间特色:着色浓重,色彩艳丽,人物造型大多丰满圆润,但眉眼描画不失精巧;造型虽然拙朴简练,但形象富有动感,线条豪放流畅,很有写意国画的笔墨情趣。
  扑灰年画是半印半画,在高密市姜庄镇东李家庄村,“新成李记木版年画”第八代传承人李连中保存着几十块从祖辈手中流传下来的年画雕版。“如果说制版来自祖祖辈辈的传承,那画工则考验新时代匠人的艺术灵感和对生活的理解,时代在变化,我们的创作题材也要与时俱进。”李连中说。
  与扑灰年画一样,在高密创新发展的还有对联红纸。夏庄镇东李家庄村被称为全国最大的“福村”,这里的“福”字贴纸、红纸对联产业年产值达到近1亿元,年产红纸对联6000余吨,被誉为“全国红纸第一村”,产品销售量占全国市场近五成份额。
  “春秋产、冬天卖,好日子围着红纸转!”红纸非遗传承人李兆成介绍,“福村”刷红纸有200多年历史,村内大多数加工户已采用机器加工对联,60%的村民从事红纸行业。随着时代发展,东李家庄村生产的对联由原来单一的红纸黑字,发展为金星大红纸、烫金对联等200多个品种。
  在高密,古老技艺焕发新活力。无论是扑灰年画等传统手艺,还是红纸楹联等传统产业,几百年岁月流转中,传承的是匠心,赓续的是文脉,民间智慧在高密大地生生不息。

从红高粱的土地中
生长出坚韧不屈的精神

  “我们的老祖李宣忠为青州军籍,明洪武二年(1369年)随军迁居高密东北乡,明朝立村后,家家户户习拳,每家都有自己最拿手的武术套路,早先大家都是晚上练武,怕被邻居偷学了去。”在夏庄镇河西村,九五拳的起源在77岁的李丕武老人的回忆中脉络清晰可辨:“我们这里和青岛挨得近,日军侵华期间,烧杀抢掠时有发生。大敌当前,全村拧成一股绳。忽然有一天,全村的男人们来到村前头的空地上,每人使出毕生所学,你教我,我教你。就这样,我们村集合各家拳种、棍法、刀法大全,十里八乡都说我们村‘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河西人耍拳,人人小五手’。”
  河西村发展至今有几十种武术套路,但是统称“九五拳”,这源自村民们对李家第十七世传人李振福的追慕。1937年,李振福代表高密参加山东省中华武术比武大会,他超群的武艺、醇厚的人品和高尚的武德,赢得山东武术界的敬重。回乡后,县长曹梦九奖励他100块大洋,并言曾为其卜过一卦:卦象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寄寓鼎盛之象,预示李振福会脱颖而出,遂为其改字“九五”。此后,人们便尊称李振福为李九五。
  新中国成立后,李振福自设拳房开班授徒。“村民们常常讲起李九五老师‘饿着肚子教学生’的故事,小时候跟着李九五老师学拳,那时候大家过得都不易,收成不好的年头饭都吃不饱,但是我们村有尊师重道的传统,村民每见到孩子们的师父,都热情地拉着到家里吃饭,每当这时,李九五就说吃过饭了,饿着肚子教孩子们,然后再回自己家吃。”李丕武的徒弟说。
  在高密,“九五拳”不仅仅是一个拳种,更是团结一心、同仇敌忾的精神。
  从河西村向北13公里,是东北乡社区孙家口村,85年前,孙家口伏击战就发生在这里,这是地方游击队、群众自卫组织和人民群众同仇敌忾、以弱胜强的伏击战典型战例,沉重地打击了日本侵略者的嚣张气焰,极大地鼓舞了胶东敌后军民反侵略斗争的斗志和勇气。
  85年后,在孙家口伏击战发生地不远处,一座红高粱抗战馆拔地而起,3000余件抗战实物讲述着这段血与火的历史。
  红高粱抗战馆馆长刘铁飞是一名画家。2003年秋,他在高密孙家口的“青纱桥”写生时,从当地老乡手里意外得到一把断了的刺刀和一个被用作水瓢的日军钢盔。刘铁飞意识到这是抗战遗留物品,于是便从老乡那里买了过来并有意收集这些物品。很多老人听说他喜欢这些“老玩意儿”,纷纷把家里的“废弃物”拿给他。“后来,这些老人一位位过世了。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我的生活中时,我意识到记录这段历史刻不容缓,觉得自己有了一种责任,应将我收藏的抗战物品展示出来,发挥出它们的价值。”刘铁飞讲起自筹自建红高粱抗战馆的初衷。
  “在我看来,高密东北乡的红高粱精神代表着坚韧不屈,我希望这些抗战物品所传达出的抗战精神,能在故乡一代代传下去。”刘铁飞说。
团结一心守望相助里
蕴含着城市生生不息的力量

  在姜庄镇聂家庄泥塑广场,一座高8.5米的泥老虎雕塑憨态可掬。广场上玩耍的小娃娃见到有人来,自豪地唱起“本地童谣”:“聂家庄,朝南门儿,家家户户捏泥人儿。”
  聂家庄泥塑在清朝时达到鼎盛,进入新时代,村民们商量,要振兴泥塑这门手艺,把它做成安身立命的产业。聂家庄泥塑项目高密市级代表性传承人聂鹏说,如今聂家庄村及周边3个村庄成立高密市昌盛泥塑农民专业合作社联合社非遗工坊,以18名非遗代表性传承人为引领,吸纳了120多名从业者,形成产、供、销一体链条。周边群众想学习泥塑技艺、从事泥塑生产,可就近到工坊参加培训和务工。非遗工坊带动周边5000多名群众从事工艺品制作,实现泥塑产业化发展,村民人均年增收8000多元。
  团结一心,守望相助,高密这片土地上,自有生生不息的力量。
  “高密东北乡,生我养我的地方,美丽的胶河滚滚流淌,遍野的高粱……”2012年,作家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出生于高密东北乡的莫言,自幼就听村中老人讲述抗德阻路的故事。
  19世纪末,德军“突然携枪炮蜂拥登岸”胶州湾,强迫清政府签订《胶澳租借条约》,带着深刻殖民烙印的胶济铁路随之一段段向西延展,胶济铁路沿线民众拉开了反抗外来侵略、捍卫国家主权的抗争序幕,在高密爆发了乡民拔掉铁路勘测杆,包围铁路公司办事处阻止施工,德军派兵血腥镇压的抗德阻路事件。
  及至胶济铁路通车,沿线民众与商户团结一心,对德方通过铁路掠夺沿线资源和物产的行径丝毫不能容忍,于是转变斗争策略,从最初的暴力冲突转变为通过经济手段与之对抗,在这个过程中,近代民族工业在铁血中淬炼自立自强。
  胶济铁路穿越百年,高密这片红色土地上,挺立起铮铮铁骨。芝兰庄站静静矗立,数不清驶过多少次列车,运送过多少商旅。铁路两侧,红高粱一茬又一茬生长;孩童出生,老人垂暮,一代又一代。火车隆隆,驶过丘陵原野,驶过山河湖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