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鱼
离开印度,继续往西,要过苏伊士运河,索马里是必经之地。虽说这几年索马里闹海盗的新闻少了,但就在两个月前,索马里海域的一条货船被劫持,船长被带走,这难免又提起了我们紧张的情绪。
很快,我们船收到了北京安保公司的邮件,称将派三名携带弹药、枪支的安保人员登船。这邮件就像一颗石子落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一圈一圈的讨论:“安保来了可以开枪吗?”热血男儿都对武器痴迷,这是被讨论最多的话题。“安保人员要在船上待几天啊,我们穿不穿防护服,吃饭也要穿防护服吗?”热血是一回事,现实也很重要,毕竟要在封闭的生活区一起待好几天,防疫也是个大问题。最后全船讨论决定,安保人员在船上期间我们不穿防护服,但要保持社交距离,值班时必须佩戴口罩。
到了指定的安全位置,安保人员登船。因为距离索马里海域还有一天航程,加之是夜间登船,我们船上很多人次日一早起来还不知道这件事。
早上8时,三名安保人员和船上的“四大头”(船长、大副、轮机长、大管轮并称“四大头”)开会,那场面很有趣——有点像电影里的黑帮谈判,一边坐三个人,另一边坐四个人,面对面,着统一的工作服,非常有气势。值班的我远远地听到安保人员在讲值班要求:
1、白天工作要保持机警,听到广播或者信号,所有在甲板上的人员迅速弯腰有序撤回生活区,锁紧生活区所有入口;
2、晚上6时以后,船方所有人员非必要不允许去甲板,特殊情况务必提前告知驾驶台,得到允许后才能去,以免造成误伤;
3、除航行灯外,所有灯光不许外露,所有生活区包括驾驶台不要露出灯光,如发现可疑船舶,船上的AIS和航行灯也要保持关闭;
4、一旦发生袭击事件,除船长和安保人员外,所有人员退入舵机间的安全屋,安全屋内提前准备好饮用水和口粮。
“如果你愿意,现在可以试一下枪了。”此话一出,本来紧张的气氛瞬间松弛下来,大家纷纷掏出手机,持枪摆POSS,互相拍照。会后,有安保队长收拾好枪械,把装好弹夹的小箱子锁了起来。
值班时,我用半生不熟的英语和安保队长聊天,熟悉之后,他倒像个邻家大男孩了。他已经在北京这家安保公司服务了四年,其他两名队员是去年才加入的,他们三人都是尼泊尔人。
几天下来相安无事,最紧张的时刻是出现了一艘形迹可疑的渔船,居然朝我们的船驶来了。安保队长突然神情严肃起来,并迅速解锁弹夹箱,装了两个弹夹在裤兜里,右手提枪,左手又拿出一个弹夹,出了驾驶台就把弹夹装好了。他双手持枪举过头顶,对着渔船晃了晃,然后架起枪,瞄准渔船,渔船很快驶离了我们船的安全范围。队长又观察了一会儿,才拆了弹夹往回走,放下枪锁好弹夹,又成了那个大男孩。我问他为什么要举起枪,他平静地说:“给他们展示我们有枪,不要靠近;如果他们继续靠近,我就开枪了。不过,如果是在晚上,我不会展示,那个距离之下我会直接开枪。”听得我心有余悸。
一名安保人员很有意思,他问我:“你喜欢歌、会唱歌吗?我会唱中文歌,你要听吗?”然后他竟然唱了一首林俊杰的《背对背拥抱》,很好听。我特别惭愧,因为我之前都没听过。
相聚总是短暂的,五天很快过去。知道他们要走,我用毛笔写了一张《心经》送给安保队长,祝愿他以后平安。平时给队长饮料时,他都会点点头说声谢谢,中英文都会说。但看完《心经》,队长双手合十,向我四十五度鞠躬。
再过两天,苏伊士运河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