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版:导读

16版:光影记录

生如蚁而美如神

(2024年03月27日) 来源:潍坊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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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国梁
  新家装修时,木工活包给了一对外地夫妇。男人是主力,女人给他打下手,两个人配合得很默契。他们干活很仔细,不过我觉得速度有点慢。我隔一天去看一次,总觉得没什么进展。这点活是包活,工钱不是按时间算,他们做得如此认真,这种情况还真是不多见。
  有一次我问:“这点活还要多久完工?”男人忙着手中的活,眼睛不看我,低头回道:“没准!经我手的活一定得做到最好。我不敢说完美,但必须尽全力,不给自己留遗憾。”真让人刮目相看,没想到一个看似粗糙的男人,居然说出“不给自己留遗憾”这样的话。看来他把自己的工作当成了艺术创作,正如我写作,也尽量不给自己留遗憾。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管是体力劳动还是脑力劳动,都要付出心血和智慧。
  男人专注地打磨每一个细节,有时俯身细做,有时侧身观察,有时远望衡量。他非常投入,脸上还带着微微紧张的表情。有时他会露出一点点笑意,大概是对自己的创作非常满意。他的妻子就在左右,两人不用说话,只一个眼神或一个动作,就能彼此会意。那位相貌朴实的妻子,经常会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丈夫。一位专注于工作的男人,的确很有魅力。
  一个周末,他们提出要休息一天。我家的装修并不着急,便欣然同意。男人笑呵呵地告诉我,他们虽然没有假期,但不会拼命工作,也会不定时休息。那个周末,小城里有大型庙会,他们想去逛逛。我不觉笑了——他们很会生活。
  逛完庙会复工,我发现女人身上多了一件新衣服。新衣服是玫瑰红色的,衬着女人的笑脸,让人想到“笑靥如花”这样的词。两个人干活的时候,都会换上工作服。每次他们收工时,都会清洗一番,然后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女人会把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男人则连鞋子都要擦一擦。那天我正撞上夫妻俩收工后出门,两人一身清爽,满满笑意。他们的笑容,特别有感染力。我心中忽然冒出诗人顾城的话:“人可生如蚁而美如神。”
  谁说平凡人不可以活得诗意?茫茫人海,芸芸众生,我们都是角落里的蚁族,但照样可以美如神。我们或许没有济苍生、安社稷的胸怀和能力,但可以把人生经营成自己喜欢的样子。我们对自己有要求,对生活有追求,我们努力打拼,为自己的幸福而奋斗。我们虽卑微却永远向光而行,虽平凡却永远追逐美好,这不就是对“生如蚁而美如神”最好的诠释吗?
  我忽然想到,其实身边有很多这样的人。街角那个身有残疾的人,以配钥匙修锁为生,养活了一家三口。说起这些,他特别有成就感,说最大的幸福就是回家的时候给妻儿买一只烧鸡。还有那个外地来的裁缝,总是把店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富有美感。她来我们这里已经有二十多年了,跟很多顾客成了朋友,已然扎根于此。此心安处是吾乡,无论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无论做着多么平凡的工作,都可以让岁月生花。我们身边还有那么多的同事、朋友、亲人,都在努力生活,追求一份美好的境界。这样的人,可谓美如神。
  作家路遥说:“我是一个平凡的人,但一个平凡的人,也可以过得不平凡。”我们都是平凡世界里的英雄,都可以活得美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