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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亲戚的尴尬事

(2024年02月07日) 来源:潍坊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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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贵颂  
  小时候,走亲戚既是一个美差,又是一个苦差。说美差,是因为可以到亲戚家里享受宾客待遇,吃上一顿好饭,有时候遇到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人,还会玩得很高兴。说苦差,是因为有的亲戚家要么招待得不咋样,要么没有共同语言,坐在那里,显得很窘迫。
  我有一个远房亲戚,听力不好,近乎失聪。我每年上他家去,与他对话,全是鸡同鸭讲。双方坐在椅子上,他问一句,我答一句,我说了什么,他根本听不到,只是连蒙带猜地接一下话茬,一会儿就没话说了。他在那儿抽烟,我在那儿看天,感觉时间像一个抻面条的高手,越拉越长。好不容易等到晌午,吃了中饭之后,逃也似地赶紧告辞回家。
  还有更尴尬的。也是一个亲戚,母亲让我认她干娘。这一来,每年去她家的任务,责无旁贷地落到我的肩上。她生了四个女儿,三个女儿已经结婚。每年正月初三,招待几个女婿,其余再无别的亲戚。因此,她与我母亲约好,正月初三这天,一定让我去她家走亲戚,免得我单独去时,她家还得做菜招待。我们那里的规矩,是“三六九,拜丈人”,新女婿甚至没结婚的准女婿,都是正月初三去岳父家;老女婿,则选择初六或者初九去。这一天,女儿、女婿带着孩子,捎上厚礼,欢天喜地回娘家。我则挎个篮子,走三里多路,去干娘家。路上,要经过两个村庄,一些在大街上玩耍的小孩子见我挎着个篮子,就大声起哄:“拜丈人啦!拜年丈人啦!”喊得我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有一年初三这天,下大雪,西北风呼呼地刮着。我一看,高兴了,说天太冷,雪太大,又没有雨鞋,不去走亲戚了。无论母亲如何软硬兼施,我是坚决软顶硬扛。没有想到,快到中午的时候,干娘不见我的身影,派其中一个女婿骑自行车到我家来“邀请”,硬是把我给拉了去。
  女婿是姑爷,属贵客,他们家又没别的亲戚,招待的饭菜倒是不错。但我既不会喝酒,又很拘谨。吃菜时极守规矩,别人动筷子时就跟着动,别人放下筷子时就赶快放下。那几个女婿凑到一起,夹菜吃饭,喝酒干杯,有说有笑,气氛热烈。我坐在那里,不能与他们互相交流。几句话说完,再也不知道还扯些什么,别提多别扭了。有一年,经不住几个女婿的劝诱,我喝了几口酒,结果醉了,饭还没吃,就在他们家的炕上睡着了,最后还是一个女婿用自行车将我送回家的。
  从此以后,我更加不愿意去干娘家走亲戚了,但每年的“抵抗”都是以失败告终,该去还是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