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宝

　　2022年一部电视剧《人世间》，让人们重温了亲情的温度。当然，世间百态，各有不同。短篇小说《老隋家的小五》既是百态世间中的一员，然而，又十分与众不同。
　　小说的入手，似乎先从乡情开始，然而，底色的亲情是反其道而行之的。小说的时代背景是上个世纪80年代初，这个时期，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初期，人们思潮万千，命运起飞时刻的阵痛还在，何去何从的迷茫也同在。那个时代，乡土之情的根源十分新鲜，一边是听着邓丽君的《又见炊烟》，一边是蒋大为的《牡丹之歌》，无所谓哪个更动听，反正，一切都如此新鲜。《老隋家的小五》成功重现了那个时代特点，从时代特点上起飞，飞往了意想不到的别处。
　　乡情或许只能在他乡生长得更加旺盛。恰巧，太多人的内心也是生活在别处的。不可否认的是，世界上的每一个地方，都有地域文化差别，哪怕是一家人之中。《老隋家的小五》也不例外。小五，从小被寄养在山东老家，跟姥姥一起生活到上小学的年纪，童年的性格已经形成——本分、质朴、能干而隐忍。但是，即使是好的东西，也并不一定被迅速接受，“差异”和排他性一起存在着。虽然来到了东北，和父母住在了一起，地域之间的文化差异在小五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小小年纪的她被“排他”的境遇包围着，姐妹之间无意的冷遇与冷暴力，加之父母对她的无视，使人读来既心疼又产生别样的思考：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到底能有多远？答案显而易见，每一个人都会成为别人的城堡，铜墙铁壁无处不在，于是，萨特说“他人即地狱”。他人，无关乎姐妹，无关乎父母，每一个人，都作为孤独的个体存在着。
　　如果一篇作品仅仅停留在这些浅显易见的“道理”面前，这篇小说就难以称得上是具有好品质的小说了。作者的高明之处，当然是顾左右而言他的，于是小说的意愿并未耽于此处，而是以童年的视角，重建了人性光辉的波折。人的一生需要思考的事情太多，多到被现在进行时裹挟前行，面世应变式的思考难以成为深层思考，所以，哲学的存在才让人着迷，如果没有更深层次的思辨，任何人性的光辉是难以照进迷雾云层的。
　　许多时候，童年的记忆只会在夕阳西坠的一瞬间被想起，于是，里尔克在他的诗里写道：“谁此时没有房子，就不必建造，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孩童无力，孤独却是旷世的，影响其一生的无助、无力与虚弱，将造成怎样的风暴？好的小说品质，首当其冲的是饱满的人物形象与充满神秘气质的故事，《老隋家的小五》是闲淡的，小五的形象是不经意的，她的魅力显现出人类倔强不屈的本质内核。“李姨搜到小五的时候，停了下来。‘现在承认错误还来得及。’李姨看着小五的眼睛，她的目光很复杂，猜不出她是什么意思。‘我没拿。’小五声音不大，但是极为坚定。”被姐姐故意“陷害”偷奶糖的小五并不知道自己正面临什么，她依然坚信自己的清白，可惜，现实过于残酷，“小五排在最后。我知道，她兜里从来都是空空的，因为她以前的衣服没有兜，她还没有往兜里揣东西的习惯。一块奶糖从小五的裤兜里掏了出来，李姨把它举起来看了半天。那奶糖比给我的那块要大许多，像是一块大豆饼，要多丑有多丑。”
　　此时，故事的高潮已经形成，人性的考验从来是自出生就已经开始。人们无法分清什么是真正的对与错，但是，孩子却总是要纠结到底谁是黑的，谁是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