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轻舟
阳光明媚,花儿盛开,洁白的玫瑰、黄色的鸢尾和茵茵绿草地拱卫着一片深邃的浓荫。树荫里白衣女子俯首低眉沉浸于书的世界,小狗在脚下安静地陪着她。仿佛有淡淡花香,在花园中弥漫。
凝神间仿佛我也坐进了那张空椅,听风闻香,与眼前人絮叨些闲话。
我是佩德·塞韦林·克罗耶,画中人是我的女神、我的另一半玛丽·克罗耶。透过花儿看她,我发现她也成了一朵素雅的白玫瑰。这是1893年的夏日,我在76.5厘米×67.5厘米的画布上,将全副温柔收拢在笔尖,用轻灵的爱意书写一首无声的诗篇,以细腻的笔触,在白色中调和出微妙的层次,定格下花园里这动人的一幕。
有人说我是捕捉光影的魔法师,或许是北欧的阳光太珍贵的缘故吧,捕捉光影似乎成了我的本能。那束从右上方斜斜洒落的光线,像跳跃的精灵,轻轻掠过绿茵草地以及玛丽的肩头、书页,她白色的裙裾泛起珍珠般的光泽,褶皱处的阴影却被我悄然沉入浅浅的蓝灰。白玫瑰花像星星一样闪闪烁烁,花瓣边缘光晕朦胧泛着透明的微光,阴影处罩染一抹若有若无的蓝调,那里藏着清晨未散的雾气,那淡淡的忧伤好似暗示我们必然分开的结局。然而,昔年温馨怎能忘却?
玫瑰花蕊里若隐若现的鹅黄,那是被阳光吻过的痕迹,落在画布上,也落在我的心上。说来幸运,我自小就表现出非凡的艺术天赋,绘画是我与生俱来的本能。1870年,19岁的我就从丹麦皇家艺术学院毕业了,后来学院还给我颁发了金质奖章和为期两年的旅行补贴。我与号称“丹麦绘画黄金时代的肖像画家”弗雷德里克·维梅伦同窗学习。我23岁时,大收藏家海因里希因为欣赏我的才华,给予我长期的赞助,使我得以有积蓄在欧洲到处游历。“世界艺术之都”巴黎更是我的停泊之地,在那里,我接触到了法国印象派的诸多大师们,比如莫奈、西斯莱、德加、雷诺阿、马奈等,受他们的影响,我成为了一个特色鲜明的印象派画家。
我的作品主题广泛,无论肖像、风景还是日常生活场景都能信手拈来。在我的画里,那些明媚的自然风光、丹麦和斯堪的纳维亚地区的民俗、渔村的生活比比皆是,它们纷纷成为丹麦国家美术馆、奥尔胡斯美术馆等争相收藏的藏品。我把光线和色彩的敏感以及对大自然的敬畏都融汇在画面里面,人们往往喜欢我的《夏日晚霞》《渔夫修补渔网》和《月光海滩》,但是我喜欢这张《玫瑰》,因为这平凡的夏日午后,却是我常常回忆的美好时光。
我58岁的生命,有10年因为一只眼睛失明而视力受损,但这不妨碍我凭借感觉和理解去画画,直到生命的尽头,有许多重要作品都是这10年完成的,就像我的老师莫奈,晚年眼神越来越模糊,却依然画出了光华灼灼的《睡莲》系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