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雯
弥河,发源于临朐沂山,一路顺势而下,蜿蜒流淌,穿越临朐、青州、寿光等地,最终投入渤海博大的怀抱。而我的老家犹如一颗宁静的明珠,安然地镶嵌在青州弥河西岸。
每当微风拂过,河水泛起粼粼波光,弥河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岁月的故事。从老家那条街的老屋出门算起,距悠悠流淌、奔腾不息的弥河水域仅一二百米之遥。近在咫尺的河水,成为了家乡独特的风景,也承载着我对弥河深深的眷恋与无尽的思念。
小时候,弥河是我和玩伴的乐园。放学后,小伙伴们你追我赶,笑声回荡在河畔,那是一段纯真美好的时光。清澈的河水、袅袅的垂柳,承载着我们的欢乐。下河捉鱼虾的场景至今仍在心头萦绕,每次回忆起来,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的兴奋与激动。而最让我难以忘怀的,当属捉泥鳅的经历。用手去捉滑溜溜的泥鳅,虽然有时感觉到了唾手可得的程度,但难以把控的泥鳅总会从手中一下溜走,却又激发着我们不断尝试,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后来,我们总结出一条经验:捉泥鳅要学会用巧劲,顺势而为,不能用力去抓。
初冬,大自然赐予我们一个特殊时刻,此时是捉泥鳅的最佳时机。当冷风渐起,河水开始变凉,聪明的泥鳅仿佛知晓了寒冬的临近,它们学会了“抱团取暖”,在河边一些小小的泥湾里扎堆聚集,藏于泥下。一堆泥鳅能有几条、十几条甚至几十条,它们仿佛在共同“筹划”过冬的事情。这时,人们手持铲网,将那带着泥水的泥鳅一并捞起,再用清澈的河水冲去污泥,此时网里裸露出来的便是活蹦乱跳、扭动着身躯的泥鳅了。就这样一网接着一网,捞出洗净,再将其倒入水桶中,有时收获半桶,多的时候能装满一大桶。
然而,河边并非处处都能发现泥鳅的踪迹。要想找到它们,必须用心去探索,仔细寻找那些适合它们“安家”且能遮风避寒的小水湾。通常,附近熟悉的水湾在经过捕捞之后,收获往往会逐渐减少。如若渴望有更为丰硕的成果,就得鼓起勇气,徒步走向远处。那未知的区域,仿佛是一片等待开发的“新大陆”,充满了神秘和期待。说不定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藏着数量众多的泥鳅,等着人们发现河中的宝藏,收获满满的惊喜。
20世纪80年代,有商人到我们村收购泥鳅,他们给出的价格相当可观,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对于一些村民来说,这无疑是个难得的赚钱机会。原本不起眼的泥鳅,一下子变得十分引人注目。它不再只是河水中默默游动的小生物,仿佛突然被赋予了特殊的价值和意义。它从无人在意到备受关注,其角色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那个秋末冬初,是一段令人难忘的时光。放学后,我的首要任务从拔猪草转向了下河捉泥鳅。运气好的时候,一次捕捞的泥鳅能有几元钱的收入,这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极大的满足。我至今清晰地记得,最多的一次竟赚到了5元。要知道,在那个职工月工资仅有二三十元的年代,这绝对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它能买好多学习用具和学习资料,甚至能给家里添置一些生活用品。每每想起那段经历,心中仍然充满感慨,那是艰辛岁月中的一抹亮色。
后来,我幸运地踏入了大学的校门,家乡的那条河离我越来越远。当冬天来临,在家闲来无事的三弟,也学着曾经的我去河里捉泥鳅。那时的他,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小小的身体却充满了力量和勇气。令人惊喜的是,他每次都收获满满,捕捞水平丝毫不亚于我。而我在大学期间的部分生活费用,正是三弟在寒风中不辞辛劳换来的。
那些捉泥鳅的日子,如明珠般镶嵌在我记忆的长河之中。无论是下河捉泥鳅时的欢乐,还是收获泥鳅换来收入时的满足,都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海里。岁月流转,人事变迁,但记忆永远不会褪色,始终在我的心中保持着鲜活与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