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版:光影记录

花草在右 蔬菜在左

(2024年08月20日) 来源:潍坊晚报
放大   缩小   默认
  □孔祥秋
  门前的四级台阶空着,妻子便将屋内的花草搬出,一一摆放开来,她觉得这既是一种装饰,进进出出也方便打理。
  花草,也是我的喜欢,尤其是那年迁了新居,购文竹、购绿萝、购蝴蝶兰、购散尾葵……阳台与客厅的各处,不几日就红绿一片了。喷壶、小铲、小钉耙,这些侍弄花草的工具买了个一应俱全;根底肥、叶面肥,也备了一样又一样,似乎要干一件人生大事。
  的确也算一件大事吧,想我这半辈子,风闲云闲,没有定下神来做过什么,难得如此认真一回。
  男人,终是手粗心粗,我虽不停地忙碌,那些原本茂盛的花草,不多久仍呈现衰败之势,惹得我心灰意冷,巅峰的情感过后,阳台上便是荒盆闲瓶一片。
  我自认是一个长情的人,比如倾心于翠鸟,总是不离不弃地追踪,直到它消失在大雪之中;比如我倾情于野鹤,一整个冬天都会前往那无人的旷野,直到它归去于春风。或许爱应该有自己的方向,更应该有自己的方式,我爱花草,却不善于守护。
  最初,妻子是将花草摆放在门口左边的,那边的空地更大一些。浇水、施肥、分盆,她忙得尽心,花草长得可人,今天两朵茉莉,明天一串长寿花,就连那让我摆弄得奄奄一息的蝴蝶兰,也蹿出了新叶。
  见妻子的花草之事风生水起,又惹得我一时手痒。忽然有一天,一位卖黄瓜的大哥穿街而过,让我一时茅塞顿开,这才是最适合我的啊。我,毕竟在乡下老家实实在在地待过十多年。于是,急急忙忙翻出十多个塑料小桶,栽了茄子、种了辣椒、点了豆角,虽然晚了些时令,但我仍是信心满满。
  这些乡间的蔬菜,果然适合我的性情,开花、结果,有模有样,更有两棵豆角的藤蔓一路高歌爬上了高墙。一时间,这高枝大叶的蔬菜,气势让那些花草显得有些情长气短。妻子笑了笑,将她的花草悄悄移到门右侧去了。
  从此,门右是她的花草,门左是我的蔬菜,各守一方宁静。偶尔也有蜜蜂和蝴蝶来,这边也忙,那边也忙,不知道会不会诧异这截然不同的两方滋味?
  在城市里种花草理所应当,而种蔬菜则显得有些另类,也就惹了一些人的好奇。那些来往的人常常驻足在门左边,特别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神情里多有留恋,有时还会兴致勃勃地对那些茄子、辣椒评头论足一番。或许在他们心里,有沉淀在心底的乡村情结吧,一抔土,一份安然;一棵菜,一份怀念。
  门右,少有人停留说些什么。我有些得意,便调侃妻子说,花草是曲高和寡的。
  其实我的蔬菜长得并不是那么枝繁叶茂,在有些人看来,这些秧苗遇到我,应是一种悲哀,那方寸之地毕竟瘦土薄肥,不能任生命尽情地大开大合。我倒不以为然,在这高楼的缝隙里,抽一抹绿,结一个果,是这些蔬菜不同的岁月。
  曾有朋友说我是流浪在都市里的红高粱。的确,流浪是真,高粱是真,尽管这半生未曾籽粒丰盈,但却是别样的滋味。流浪的高粱,多像一个童话。童话,大都是动人的,至少,这动人打动了我自己。
  妻子平日里也写些文字,爱侍花弄草的她写的却都是些日常烟火;我擅长摆弄蔬菜,写的却大都是云端感叹。女子虽然爱云端的浪漫与幻想,却更踏实、更专心于油盐酱醋。而男人,哪怕躬耕于田垄,也常常仗锄望远,那天边的云朵是男人灵魂的呼吸。
   妻子花草的高雅在右,她却务实;我蔬菜的乡俗在左,我却务虚。我们,是不是有些左右难辨的意思?说起来这就是日子,这就是生活,左右相生又相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