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明
煦煦的温晴日光,不大却明亮的理发店,一只猫儿斜斜地侧着身子,蜷在墙角酣睡。二宝乖乖巧巧地端坐着,任凭剪刀在他的头发上飞来飞去。
“你家孩子可真听话。”理发师啧啧赞着。她约有五十多岁,眼底蕴着一层温柔,一看就是那种喜爱孩童的妇人。
“是呢。”我笑言,“和他哥哥一点都不一样。我家老大小时候,每次理发都是鼻涕眼泪糊满脸,哭得不行,甚至剪个指甲都会抹眼泪。”想起那段时光,我心底泛起温柔。在老大眼中,剪刀啊,剪指刀啊,都是很可怕的存在。眨眼间,那个小小的人儿已经一米八多了,我不胜唏嘘。
“很正常。我家两个孩子,性格也是截然相反。”理发师边熟练地舞动着剪刀,边笑晏晏地和我闲聊。
我突然想到一件趣事,几年之前了。
“老二胆子大,从小喜欢虫子。那年,他偷偷地忙活了好几天,捉了各种各样的虫子藏在盒子里。我生日的那天,一睁开眼,他就郑重其事地把盒子递到我手中,祝我‘生日快乐’。一打开,有翅膀的,没翅膀的,有毛的,没毛的,蠕动着的,早已断气的,花花绿绿一大堆……差点没把我吓死。”现在一想起那个场景,我还心有余悸。
“哈哈哈哈……”闻言,理发师乐不可支地低头看了看二宝,“这么可爱啊。”
二宝仍是端坐着,有种莫名的庄重。我有些好奇,他日常最爱别人的夸赞,听到后总会喜笑颜开,这次竟如此矜持。
做母亲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难以敛住,看到店主爱听,我便又继续和她聊:“我最怕虫子了,老大随我,也怕。有次,家里进了只大飞蛾,恰好老二去了奶奶家,我和老大谁也不敢捉,只能把房门关起来。老二回家后,听说家里有飞蛾,便像打了鸡血一般,极容易地捉住了它。”
“老二真厉害。”店主笑眯眯地看了下坐得端正十足的二宝。
“航航,阿姨在夸你呢。”我开口提醒道。他不语,半晌,迟疑地开口问道:“老二是谁呀?”我和店主对视后大笑起来,原来说了半天,他还不知道自己就是我们口中的“老二”啊。
谈笑之余,我想到另一事,他约莫二三岁时,每次去超市,都要求“抱抱”,原本以为他想偷懒,后来才得知,矮小的他在人流中看到最多的是各式各样的腿,只有被人抱起,才能看到自己心爱的玩具。
都说“为母则刚”,我却觉得为母之后更能明晓“理解万岁”的深意。少女时代,眼前、心底都是自己的身影,自以为的“善解人意”,现在想来不过是不想与人计较罢了。当了母亲,伴着面前的小人儿一日日成长,我才渐渐明白,原来,另一个人的喜怒哀乐都是“存在即合理”的,不在自己理解范围内的情愫不仅需要包容,其实也值得被尊重。
镜中,小儿发型渐成,清爽利落的小模样让他的眸底凭空多了层坚毅。
“老二真帅。”店主由衷地夸赞。
二宝笑了,眉眼弯弯。这次,他听懂了。
笑声中,角落处的猫儿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喵呜”一声又睡去了。
阳光,真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