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尘
豆豆跟着我在城里住了一段日子,它安静乖巧,从不惹是生非。外出遛弯,总是紧紧贴着我的裤脚,遇到小朋友老远就蹲下,伸出舌头,嘴角上扬,表现出一副友好的模样。
豆豆是只大型金毛犬,虽然懂事,毕竟个头太大,家里不宽敞,上下楼也不方便,我便将它送到了父亲家。豆豆毛发油亮金黄,脸上有块白斑,像极了戏台上的“白脸”。脸谱中的白脸代表奸诈多疑,豆豆却善良温和、憨厚老实。
初来乍到,陌生的环境令豆豆手足无措,处处小心谨慎,甚至不敢进屋,不敢喝水吃饭,待在角落里思忖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以至于我不要它了,几天都无精打采。父亲看出它的心思,总是温柔地抚摸它的头并和它说话,还从超市买来火腿肠给它吃。它慢慢喜欢上了父亲,在家也不再拘束。豆豆非常聪明,会看眼色行事。它曾看到父亲咳嗽时从桌上拿药吃,于是一见父亲咳嗽,就摇着毛茸茸的尾巴叼起药瓶递过去。父亲夸它懂事,愈发喜欢它,他俩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
父亲在郊外开辟了块荒地,每天都去打理。豆豆早早等在门外,帮父亲叼着盛放水壶和草帽的篮子。父亲骑着三轮车,豆豆就坐在旁边,慢悠悠朝地里开去,父亲花白的头发和豆豆金黄的毛发随着风儿飘来荡去。到达目的地,豆豆第一个跳下车,叼起篮子放到地头上,咧开大嘴伸出长长的舌头观察父亲的行动。地里各种蔬菜长势喜人,父亲或浇水拔草或施肥收摘,空里坐在地垄上点支烟,豆豆就紧紧依偎在他身边。父亲锄地它就刨土,父亲拔草它也用嘴帮着拔,父亲摘菜它又帮着撕咬,一刻不休息。看到豆豆忙忙碌碌的样子,父亲笑得合不拢嘴。
地里的活忙完了,父亲伸伸懒腰朝豆豆挥挥手,豆豆立马把水壶草帽放到篮子里,再把篮子叼到三轮车上,然后麻利地一蹦,坐到它的座位上。落日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和周边苍翠的菜地融在一起,就像一幅和谐安逸的“农归图”。有一天,他们走到半路,父亲忽然低低说了声“糟糕”,豆豆耳朵一耸歪头看向父亲,父亲摸着它的头说:“镰刀忘地里了,我们回去拿吧。”豆豆没等父亲调头,早已一个飞扑下车,像头小马驹一样朝地里驰去,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父亲把车停在路边,看着豆豆的身影,皱纹都笑拢成地沟的模样。
自此,只要在路上碰到从地里返家的豆豆,你会发现,它的嘴里总是叼着一把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