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
眼瞅着,天越来越冷,离年越来越近,想起童年过年的时光,像重温一幅永不褪色的年画。
过去,不到大年三十,忙年就永远没个尽头。大年三十傍晚,大红的对联和福字一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年夜饭也就上桌了。印象中我家的年夜饭也没啥好吃的,就是饺子。不像现在,年夜饭花样百出,还可以去饭店吃,幸福的很。
吃完饺子,小孩子就撒欢了,跑到院子里或者胡同里,胆子大的就放鞭炮,胆小的就放仙女棒。我则喜欢点上几根仙女棒,在院子里挥舞着,看那绚丽的火花在夜空里洋洋洒洒,像漫天的繁星,美丽极了!
夜深了,鞭炮声渐渐停了,周围一片寂静。娘还在进进出出,忙个不停。爹扛起䦆头,在院子里东刨几下,西刨几下,一边刨,嘴里还念念有词。后来才知道,这是在祈盼老天爷保佑农民,明年无论在哪里种什么,都有好的收成。那时没有电视,没有联欢晚会,就这样静静地守岁。很无聊,我们就坐在炕上,看小人书,或叠纸,十二点之前谁也不能睡觉。因为娘说过,除夕夜乱讲话会打扰天神,我们自然是听话照做,就像真的天神降临了一样,大气都不敢抽一声,只盼着快点过了十二点,好去睡觉。
第二天,娘大概三四点就又起来忙活了:祭拜天地,包水饺,放鞭炮……大约五六点娘也会喊我们起床,我们都穿上新衣,在镜子面前照来照去,然后看看姐姐的衣服,再瞅瞅弟弟的衣服,比比谁的好看,心里美的很。虽然生活拮据,爹娘也会尽量让我们上下一身新,毕竟这是我们一年的夙愿。
天刚蒙蒙亮,大门一开,拜年的就到了。有的拖家携口,三五成群,进门互道过年好,然后是一番家长里短。然后又来一波,前一波赶紧道别,屋子空出来,下一波继续道过年好,继续嘘寒问暖家长里短。
大街上,胡同里,到处是身着新衣满脸喜气的乡亲。初一这天,再也不见行色匆匆的身影,大家都悠闲地在路上溜达,见着人都驻足,攀谈。大人们有的在闲谈中就决定了中午喝酒的去处,毕竟平时忙于生计,凑一块也难,过年没事了就一块喝点。
我们家乡拜年的礼节不是很多,不兴给长辈磕头,只是恭敬地对他们点头问候,长辈们也无需给晚辈们红包压岁钱。小孩子拜年也就是图个热闹贪口吃的,拜了几家口袋里就鼓鼓囊囊地装满了花生、核桃和糖块,然后跑回家全倒出来,再继续拜年,冻得发红的脸上洋溢着欢乐和幸福。
中午吃了饭,要去村口看热闹。因为下午的拜年可不同上午了。村子里有一帮爱好文艺的乡亲,敲锣打鼓扭秧歌舞扇子,大年初一下午在村口集合,锣鼓喧天热闹一阵子,鼓队就浩浩荡荡地去村里的一些人家拜年。乡亲们在大年初一这个喜庆的日子,以这样隆重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辞旧迎新之情。
乡情,就在春节那暖暖的阳光里,在那个古朴的小山村上空,在每个人淳朴的笑脸上,在孩子鼓鼓囊囊的衣兜里,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