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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花事

(2024年11月06日) 来源:潍坊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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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刚
  立冬前后,父亲总会三番五次地催促我把院里的几株盆栽移进室内。父亲年纪大了,有些唠叨。那都不过是些寻常花草,但父亲却觉得是多么不寻常的宝贝。
  父亲并不擅养花,勤快时能把绿萝沤到烂根,懈怠时能把仙人掌旱到干瘪。买来的花到了他手里,多半如遭了魔咒般越养越差,甚至有的没几天就枯萎凋零了。但这丝毫影响不了父亲对花草的热爱,他总会适时地再添补一些,让院内一直保持着生机和繁荣。
  父亲喜欢花草。我少年时家里很穷,那时父亲每天焦头烂额地忙于生计,但稍有闲暇,便会蹲守在他养的那些花草前,有时是默默地修剪枝条,有时是静静地观赏花开。父亲不喜烟酒,仿佛那些植物便成了他的依赖和寄托。
  那时,县上还没有像样的花卉市场,养花大多靠亲朋好友或左邻右舍之间互相交换。串门时看上了谁家的花,便会央求对方给留粒种子或是扦插的花苗。我记忆里最深的是从姨父家挪来的那棵夹竹桃。
  那棵夹竹桃是父亲费了好些口舌才从姨父家挖来的,甚至还因此得罪了早就排上队的大舅。夹竹桃刚被挪来时,不过两拃多高,小巧玲珑,父亲满心欢喜地将它栽在了影壁墙前。由于夹竹桃有着非凡的耐性和泼辣的生命力,没过几年,便长得根深叶茂,郁郁葱葱。一到夏天,那鲜艳的红花灼灼绽放,娇艳欲滴,宛若盛装的仙子,美不胜收。父亲常常静静地伫立在花前,如痴如醉,一待就是半天。母亲却对这株花喜欢不起来,她说夹竹桃有毒,禁止我们触碰,甚至都不让我们靠近。我们满心疑惑地去问父亲,父亲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缓缓说道:“夹竹桃确实有毒,但我们要欣赏的是它那美丽娇艳的花朵。”确实,每次进家门,看到那一簇簇如火焰般绽放的花朵,我们的心情都会没来由地好上几分,仿佛所有的烦恼都在瞬间烟消云散。
  每次搬家,父亲都会格外留意他的花草。倘若遇到冬天搬家,他更是早早地备好塑料袋,小心翼翼地做好保温措施,生怕花儿被冷风吹到或是冻伤。只是那棵夹竹桃由于长得太过高大,实在无法挪移,只得忍痛留下。这成为父亲常常提及的一大憾事,每每说起,他的眼神中都流露出深深的惋惜和不舍。
  后来,我有了自己的家庭,父亲总是不厌其烦地叮嘱我要多在家里养些花草。父亲说:“花儿是有灵性的,它的美会让你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给你带来愉悦的享受和精神上的滋养。”
  去年搬家,由于生活方面不尽如人意,我草草地便搬了进去。那段时间,因为搬家的忙碌、工作的压力以及生活的烦恼,我整个人心神俱疲。父亲得知我的情况后,立刻买了许多花卉,让人帮忙送了过来。当我看到阳台上那些争奇斗艳的花朵时,心情一下子舒畅起来。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父亲的心情。是啊,一些简单的生活道理,却常常容易被我们忽略:生活有时就像那棵夹竹桃,纵然有“毒”,充满了困苦和磨难,但我们要去欣赏它的另一面,只有我们心中装满美好,心中有花,坚持对美好的向往和追求,我们的生活才会充满温暖和希望,我们的世界才会变得幸福和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