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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残疾他被弃
他却长成了令人惊喜的样子

(2024年08月30日) 来源:潍坊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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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诉人:丘娜(化名),女,43岁
  我想说说表弟亚东。
  亚东是我小叔家的孩子,他是一个从出生就带着悲剧色彩的孩子——患有脑瘫。更不幸的是,他有一对不负责的爸妈。
  小叔很聪明,但好高骛远,总觉得自己有天大的本事却得不到重用。凭着安稳的事业单位不待,辞职下海瞎折腾,开厂赔本、开店关门,等把房子也折进去后,小叔只好带着小婶搬到我爷爷的老房子里。那老房子40多年了,又破又旧又小。小婶受不了了,整天闹离婚,最后直接跟人跑了。小叔发狠说要挣大钱,借了一圈钱后跑到了广东,之后30多年没消息。于是,亚东就像孤儿一样被抛弃了。
  其实,亚东从一岁起就跟着我奶奶了。他是在十个月大时被发现不对劲的,去医院一查,被告知是脑瘫。虽然不是很严重,但跟正常孩子肯定不一样,一家人都很绝望。小叔想放弃,亚东发高烧时,他也不管,意图很明显,就是想要让亚东自生自灭。奶奶把小叔臭骂一顿,抱着亚东打车去了医院。小婶休完产假上班后,就把亚东送到奶奶那里,开始每天还接,到后来十天半月接一次,等她和小叔闹离婚闹得厉害时,就直接不管孩子了。
  奶奶没钱带亚东到大医院治病,只能带去针灸,每天坚持给他按摩。到了该站的年龄,亚东还不会坐,奶奶隔俩小时就扶他坐几分钟,一个多月过去,亚东会坐了。奶奶总觉得亚东缺钙,除了一天两瓶牛奶,还时常给他吃肉骨头,结果两岁时,亚东居然没怎么学站就会跑了。长到再大些,如果亚东坐着不动不说话,谁也看不出他有毛病,甚至还会被人夸是一个漂亮的孩子,但他一动一开口就露馅了:眼神多少有点斜,脖子也有点歪,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反应比别人慢半拍,说话也不是很利索……
  正如当初医生说的,是轻微的脑瘫,跟正常的孩子不一样。
  但对于奶奶来说,她很知足了。虽然亚东在能力上比别的孩子差,虽然她付出了太多的艰辛,但亚东带给她无与伦比的快乐和幸福。
  亚东从很小时就显露出善良的本性。有点好吃的,见谁给谁,当然他会先给奶奶;到会做事情了,吃饭前拿筷子、端盘子,他都抢着干,奶奶也是刻意锻炼他,让他自己刷牙、洗脸、洗衣服,等亚东十多岁时,奶奶的衣服都是他洗了。而之后,他对奶奶的回报则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挣到的钱全给奶奶;奶奶生病住院,他白天晚上守候,我爸他们想陪床都不让,给奶奶洗脚、剪指甲,带奶奶散步,更难得的是从不惹奶奶生气……
  亚东上学后,无论他怎样努力,成绩都是倒数几名。奶奶一度想让他小学毕业后去学门手艺,谁知亚东说:“奶奶,现在学历很重要,我考不上大学,起码我要高中毕业,要不然跟人家比,我就和文盲一样。”
  听亚东说这话,我们都大吃一惊,觉得他只是脑子慢,其实很有想法。于是,大伯、我爸还有姑姑都说,只要这孩子能上,就全力以赴帮到底。
  亚东没考上高中,他去了职业学校。本来大伯和我爸想让他学厨师,可亚东有自己的想法:“我不喜欢做饭,不喜欢的事情就不会做到好处。我喜欢汽车,想学修汽车。”
  亚东脑子慢,但他愿意动脑子,手脚不是很灵活,但他肯吃苦,没用多久,他成了老师最喜欢的学生。毕业后,他被推荐到一家知名品牌的4S店,开启了打工生活。
  看亚东每天早出晚归,奶奶就问:“你不是八点半上班,五点半下班吗?为什么你早上七点就走,晚上九点才回来?”
  亚东说:“我早去打扫卫生,给师傅泡好茶,师傅就能多教我点真本事,晚上同事让我替他值班,所以就晚些回来……”
  奶奶心里很明白,有些人看亚东性子软、脑子慢,所以拿他当“冤大头”。可当奶奶让亚东不要轻易答应别人时,亚东却说:“奶奶,我闲着也是闲着,我替了他们,他们就不好意思欺负我,我多干了活还学了本事,不算坏事,你不是说吃亏是福嘛……”
  当奶奶含泪跟我们说这些时,我们心里也很不好受,但同时觉得亚东虽身体残疾,却有一颗善良、包容的心。
  亚东最终没在那家店干下去,因为有个师傅欺人太甚。他见亚东好欺负,每天不停地让他干这干那,还动不动让亚东去给他买东西,买了东西还不给钱。亚东不知如何处理这样的问题,一直憋着。等到有一天,那师傅一边吃着亚东给买的水饺,一边嘲笑他时,亚东火了,搬起旁边的轮胎就朝那人砸去。他像疯了似的,边哭边骂,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那师傅也傻了眼,等他反应过来,一脚把亚东踹倒,狠狠打了一顿。
  这事闹得很大,大伯和我爸去了公司,经过一番交涉,那师傅给亚东赔礼道歉。当奶奶跟亚东说他不应该拿东西砸人时,一直沉默的亚东哭了,直到那时,他才讲出所有的事情。之前,奶奶看他脸色不好,问是不是受委屈了,他从来不说。
  事情过后,那个师傅仗着自己有技术,不让亚东再在他管辖的班组。公司负责人知道亚东能干、肯吃苦,技术也越来越好,就想安排他去另一个店,但亚东的拗劲上来了,辞了职。之后,他干过装卸工,跑过外卖,看自己付出太多而收入无法跟之前比,他很苦恼,找到我爸说:“大爷,我头撞南墙了,我想回头,麻烦你再帮我找个汽修的工作吧。”
  于是,我爸托朋友让亚东去了一家私人汽修厂。没过多久,那老板非得请我爸和那朋友吃饭,说他们送了个宝贝过去。原来,亚东在4S店时,师傅只让年轻的维修工干些杂活,大部分人觉得正好歇歇,但亚东会跟在师傅身后帮递工具,看师傅操作。他虽笨,但禁不住时间长,禁不住用心,发现和解决问题的本领被他学了个七七八八。等到了私人的小汽修厂,他很快崭露头角。
  因为亚东,汽修厂的生意比之前好了很多,老板很厚道,给亚东涨了工资。后来,老板看亚东干活尽心尽力,拿厂子的事当自己的事来办,能节约的绝不浪费,更不会偷奸耍滑,就不断地给亚东加工资。备受鼓舞的亚东干得更有劲了。
  看到亚东越来越自信,我们都很高兴,而让我们感动的是,他对奶奶的孝心。从挣钱开始,他便一分不少地交给奶奶,奶奶给他零花钱也不要,还说:“奶奶,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你这辈子太不容易了。”
  这话让奶奶泪流满面,爷爷去世早,她一个人带大四个孩子,小叔不靠谱,其他三个虽然也很孝顺,也知道她半生辛苦,可谁都没说过她这辈子不容易的话,唯独这个有残疾的孙子体谅她、疼她,她怎能不感动得热泪盈眶?
  亚东不但善良,还非常有爱心,哪里有灾情就向哪里捐款。当他跟奶奶要钱说想献爱心时,奶奶就说:“你好不容易挣点辛苦钱,一下子给出那么多,你不心疼啊?”亚东说:“咱吃得饱穿得暖,那些受灾的人命都快没了,不帮人家我睡不着觉。”奶奶又说:“钱得留着给你娶媳妇。”亚东居然开玩笑:“你孙子长得这么帅,没有钱也能娶上媳妇……”
  亚东的婚姻,是奶奶最大的心病,她很清楚即便是普通女生也不愿找一个脑瘫的人。于是,好多年前,奶奶便托乡下亲戚给亚东找对象,没想到,一连几年都没音信,后来奶奶灰心地说:“娘跑了爹不管,家里又没太多钱,农村姑娘也看不上亚东呢。”
  没想到,亚东自己找到了媳妇。
  之前好几年,亚东也相过亲,都以失败告终,于是,他拒绝再跟任何人相亲,说:“人家看不上我,强扭的瓜不甜,我就陪着奶奶过一辈子……”
  去年春天,亚东说自己谈恋爱了,女方是离婚的,比他大三岁,带个孩子。我们都怕他被骗,可见了女方后,觉得人很和善,在知道她离婚是因为家暴、父母去世、只与三岁的女儿相依为命后,再看她和亚东惺惺相惜的样子,我们就打消了顾虑。
  一年多来,亚东对自己的婚姻非常满意,有时到我爸那里送东西,我妈留他吃饭,他会说:“不行,我还得去幼儿园接闺女,还得回去做饭……”
  看到亚东顾家、有担当的样子,我爸就感叹:“一点都不随他爹,太好了。”
  就是这样,亚东有残疾,被爸妈抛弃,但他却活成了让我们惊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