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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克”多年后
我改变了主意

(2023年09月15日) 来源:潍坊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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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诉人:逸民(化名),男,40岁
   因为爱她,我同意“丁克”
  我跟燕珉结婚前,她说以后不要孩子,我一口答应,因为我很爱她。我俩算是青梅竹马,在一条街上从小玩到大,老房子拆迁后又在同一小区,从高中开始恋爱,感情深到不能再深。
  燕珉十岁时没了妈妈,多少年后我和燕珉都快结婚了,她才说出她妈妈的死因。原来她妈妈意外怀孕,她奶奶想要孙子,非让偷着生下来,还让她妈妈装病请长假,藏到乡下亲戚家,没想到难产,乡下医疗水平低,结果她妈妈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了。
  不到一年,燕珉的爸爸再婚,接着她有了弟弟,可想而知她的处境有多难。那时,我们已经拆迁搬到居民楼,她家住4号楼,我家住10号楼,两座楼斜对角,从我们家的阳台能看到燕珉,她有时背着弟弟在花园里玩,有时提着几个装着东西的塑料袋,人被压得弓着身子走路,应该是去买菜了。每当这个时候,我妈就掉泪,说:“燕珉这么好的孩子,命却这么苦,真可怜啊……”
  因为心情很压抑,原来活泼爱笑的燕珉变得越来越沉默,脸上总有一种哀伤的表情。我想办法哄她开心,给她讲笑话,送她小饰品,有时见她好像刚哭过的
  样子,我也不敢问,只能
  在遇到她后妈时狠狠瞪一眼解解恨。
  直到上高中住校,燕珉才从被欺负、被奴役的环境中脱离出来。我俩在不同的学校,每当周末回家的时候,我们一前一后来到离小区不远的十字路口,然后又一前一后去附近的烘焙店。我俩吃着面包,各自说一下学校的事情,没有谈情说爱,但心里都很明白各自的喜欢。
  后来燕珉说,那三年她压力很大,如果不是我,她可能熬不下去。我何尝不是,因为拼成绩,我焦虑烦躁,多亏了燕珉开导,我紧绷的神经才得到了缓解。
  这样的感情基础下,我俩结婚水到渠成。婚前,燕珉很郑重地跟我说不要孩子,因为她妈妈临去世前,她跟着爸爸到了医院,目睹了妈妈咽下最后一口气。那蜡黄的脸、那痛苦的样子,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我是独子,明白不要孩子意味着什么,但我太爱燕珉,我抛开一切顾虑,
  郑重地答应了她的请求。
真相大白,我痛苦纠结
  婚后半年,我妈开始催生,我随口找了理由搪塞,又过了半年,我妈急了,居然怀疑燕珉有毛病。看到我妈吃不好睡不好,我很心疼,决定不再隐瞒,说我和燕珉不想要孩子。我妈一听就急了,要我讲出理由。我说我们两个人都不喜欢孩子,就想过清净日子,这个理由立刻被我妈怼了回来:“你喜欢不喜欢孩子,我还不知道?是燕珉不想要对吧?你怎么宠媳妇我都没意见,但在要孩子这事上,你不能太自私……”
  从那时起,我妈煞费苦心地想感化燕珉。她一大早买好早点挂到我们家门把手上,每天下午跑到我们家做晚饭,等我们下班,喷香的饭菜已经在桌上了。看到我妈连带着把卫生也打扫了,燕珉感动得不行,不断地给我爸妈买衣服、买吃的。
  不久,她明白了我妈的意思,她哭着说:“如果妈妈很想抱孙子,咱俩离婚吧,我不想让老人家不开心。”
  我也掉了泪,说:“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以后不要说这话了,爸妈那边我会好好沟通,争取让他们理解。”
  但事情并非我想象的那么简单,爸妈看我坚持跟燕珉站一队,非常恼火,开始还各种好言好语,后来不断上演苦肉计,我好哄歹哄才算安顿下来。但从那以后,他们对我各种冷淡、排斥,我心里很难受,但为了燕珉,我只能默默忍受。
  那么多年,对于生孩子这事,我一直顺从燕珉的意思。但过了35岁,每逢参加亲戚家宝宝的百日宴、祝贺同学媳妇生孩子,看着粉嫩的肉团团,我有种想哭的感觉,恨不得抱在怀里亲个够。想要个孩子的心愿萌芽后,无法抑制地疯长,做梦都梦见我抱着自己的孩子。我开始尝试说服燕珉,如今医疗水平高,生孩子不会有危险,如果你害怕,咱就剖腹产,孩子我爸妈会带,钱的事情更不用担心……可无论我怎么讲,燕珉不为所动,渐渐地,我对她有了看法。她如果真心爱我,为什么不试着克服一下心理障碍呢?
  但我没把心思说给燕珉,因为她是心事很重的人,更因为我感觉她一直活得不轻松也不开心,还因为作为妻子和儿媳,她已经足够好,我不忍心要求再多。
  前年,燕珉父亲去世,分遗产时,她与后妈产生矛盾。因为涉及的财产数额较大,燕珉决定起诉。她后妈闹到我们家来,争吵中,她曝出一个惊天秘密:燕珉读初三时,被邻居诱奸,手术中出了问题,她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我和燕珉都垮了。尤其是我,好多天都晕晕乎乎的,好像在梦里。看燕珉哭,我也知道哄,却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噩梦持续了一段时间后,燕珉提出离婚:“我不该骗你,但我不知该怎么说,我怕失去你……”
  我拒绝离婚,因为我觉得还爱燕珉,也以为时间会治愈一切。可实际上,随着时间推移,我的心态崩了,我越说服自己不要把燕珉曾被侮辱的事情放心上,越是控制不住想那件事。虽然之后,燕珉解释说她那时被后妈欺负、被爸爸冷暴力,邻居夫妻给了她很多关心和安慰,有一天男人趁妻子不在家对她动了手,她很害怕,不敢反抗,后来被他威胁又有了一次,就是那次她怀孕了……
  我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我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豁达,我在意燕珉被玷污过,在意她欺骗我,还在意别人是怎么看我的。苦闷到无以复加时,我想离婚,可看到憔悴成纸片人的燕珉,想想这些年她为我、为这个家的全力付出,我的心又软了……
重新成家,我放不下她
  表面上我们的生活看似恢复了平静,但我跟燕珉都明白,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随着隔阂越来越深,我害怕面对燕珉,因为我对她的好,有表演痕迹,我不愿成为虚伪的人,也看倦了燕珉隐忍和压抑的样子,所以,我去了离家一百多公里新设的分公司任职。
  因为工作忙,更因为想逃避,本该每周回家,我却一个月回一次,在那边没有朋友,我很寂寞,便跟艾薇走近了。
  艾薇是几年前考入总公司的大学生,她被安排过来给我做助理。艾薇是江苏人,她看我周末不回家,就陪我在县城转转,一起吃个饭。算是日久生情吧。其实,我们爱得很纠结,尤其是我,虽然那时我跟燕珉已经分居很久,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但还是觉得愧对燕珉。
  我第一次下决心离婚是艾薇的一句话,当说起孩子时,艾薇随口道:“我好喜欢孩子啊,现在政策放开了,生四个我都愿意……”
  听了这话,我觉得心都快化了。那次回家,我跟燕珉透露了自己喜欢上了别人,她很平静,说随时可以离婚。我说了之后就后悔了,30多年的陪伴,亲情比什么都浓,我不能愧对燕珉。为了挽回婚姻,我提出领养一个孩子,燕珉拒绝了,很直接地说如果领养儿子怕他祸害别的女孩,领养女儿怕她被祸害……直到那时我才发现,燕珉的心理是有疾病的。
  去年3月,我爸突然心梗,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没抱上孙子,死不瞑目啊!”
  当时我跟燕珉都在旁边,从医院出来,她说:“明天去把手续办了吧。”
  就这样,我离婚,很快结婚。婚后不久,艾薇怀孕,我体验到了生命孕育的神奇过程,如今女儿还在襁褓中,我每天都不想上班,就想不眨眼地看着她,而我爸妈,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一早就过来抱孩子。看着其乐融融的家,高兴之余,我还是会伤感,因为我总会想到燕珉,我觉得自己永远都放不下她……
上期内容读者反馈
  一介布衣:“不奢求……只要……”看似退让隐忍的关联词,在这一期故事里让人越品心里越不是滋味。没有哪个妻子愿意面对丈夫的不尊重,没有哪位母亲能够“无痛”接受孩子的瞧不起。面对丈夫和女儿的羞辱,依然热爱生活,只能说明这位女性有足够强大的内心,这种“强大”生发于对至亲深深的爱。可惜女儿却对自己伤害母亲的行为不自知。与其对母亲百般挑剔、多番要求,不如学会尊重她、了解她、体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