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姚宁（化名），女，57岁
老人宠溺，女儿长成了“小霸王”
　　我女儿果果是1992年出生的，今年正好30岁。
　　果果长得很漂亮，见了人也很有礼貌，朋友们都说我养了一个好闺女。我听后，只能强作欢颜，因为曾经的果果太让我失望了。
　　生下果果不到三个月，我便回到了工作岗位。一是单位正改革，我想竞争主任职位，二是婆婆和我妈都争着来看孩子，我没有后顾之忧。就这样，果果从几个月大到上中学，绝大部分时间是在奶奶和姥姥家度过的。四位老人的宠溺，让她长成了一个“小霸王”。在家里说一不二，只要她想做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想要的东西如果得不到，会让一家人不得安宁。
　　其实，在她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一点。但那时我太忙了，职位一步步升高，承担的工作也越来越多，所以我大部分时间都耗在单位里。每当看到果果过于自我，我就想“树大自然直”，还想着等有空了再好好教育她。可没想到，因为我的疏忽，导致她“长歪”了。
　　果果上小学时就跟同学关系不好，因为她想别人都顺着她的心意来，达不到目的就把火发到老人身上，要么嫌姥姥做的饭不好吃，要么怨奶奶说话不入她的耳。老人默默忍着，不敢多说她一句。有时她爸爸见了，批评两句，果果就大哭，赌气不吃饭，结果老人数落她爸一顿，才把她哄好。
　　等到了初中，果果变得性格孤僻，加上青春期叛逆，大多时间回到家黑着一张脸，问她什么事，怎么也不吱声。我看情形不对，就调了岗，晚上和双休日陪她。
　　本来就疏离的母女凑到一起，彼此都看不惯。开始我还耐心教育她，她总以沉默回应。我被激怒，说的话有些难听，她上演了一出离家出走的戏码。上高中后，她不肯住校，我每天早送晚接。如果只问吃穿，她还回两句，一提学习立刻翻脸。
　　其实，果果成绩还可以，我觉得如果她再努力一下还有上升空间，结果她一听这话就认为我对她不满意，我不体谅她的辛苦还要施加压力。怕影响她的学业，我强压住愤怒，内心充满了悲哀：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不省心的闺女啊……
遇见真爱，她开始一点点有了变化
　　果果以艺术生身份考进一所985大学，全家人都很高兴。她也松弛了很多，我们母女拥有了一段前所未有的亲密期，一起逛街一起旅游。
　　遗憾的是，仅此而已。因为我跟她依然无法进行良好有效的沟通，比如谈到大学生活，我要她好好学习，争取考研，将来好找工作。敏感的她觉得我是瞧不起她，还说我一直看低她。
　　母女间无法对话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更没想到，她毕业后，我们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果果先是在北京待了一年，然后一声不响地回来了。后来我才知道，她谈了个男朋友，两人在北京太难了，因为钱的事情吵翻了，果果一气之下便回了家。
　　失恋对果果的打击很大，有三个月她足不出户，我做饭也不吃，只点外卖。我很焦虑，就好言劝她找工作，她反应很激烈：“咱家那么多钱，少我一口饭吗？况且我也没跟你要钱啊。”
　　我很无语也很郁闷，之前为了让果果走出家门，我特地叮嘱父母和公婆不能再给她钱，但他们生怕果果受委屈，还是偷偷地给。
　　果果在家待了五个月后，终于出去找工作了。她的专业是油画，就业路子窄，除了当老师、做职业画家，就是去培训机构。
　　接下来的两三年，她两次应聘老师失败，只能游走于多个培训机构。谁也看不惯的她与同事的关系很快搞僵，一不称心就辞职。听她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我劝她多从自身找问题，要学会反省，她很恼，说我总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到她身上。当我说没有好工作就找不到好对象时，她直接说这辈子不结婚。
　　看果果如此消极，我很焦虑，加上更年期，我无法控制地对她发火，因为她的所作所为都令我看不惯：工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在家什么也不做，时常熬通宵玩游戏追剧，白天睡大觉，只要不出门，脸都懒得洗……
　　因为这些，我俩吵个不停，她爸爸也气得不行，干脆以照顾老人为由搬去了婆婆家。
　　就在我觉得果果废了的时候，她说自己恋爱了。男生叫金胜，是程序员，对她很好，她也喜欢他。我听果果讲了金胜的家庭后，觉得条件太一般，就劝她慎重考虑，结果她大发雷霆，说要是我不同意就跟对方私奔。
　　才认识几天就如此狂热，简直不可理喻，但我无法跟果果沟通：只要我开口她就摔门而去。
　　老公见我气得直掉眼泪，不停劝我：“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别管了。”
　　就在我准备放弃果果时，她居然开始有了变化。
　　首先，她每天回家都显得很开心，还跟我说当天发生的事情。在这之前，我问都问不出来。其次，她跟我说金胜脾气很好，对她很包容。我说恋爱期间男生都会宠女生，结婚后就难说了。果果很生气，指责我不盼她一点好。我也觉得自己过分，她再提，我就回以微笑。再后来，破天荒的，她发了工资后，给家里每个人都买了礼物。虽然不值钱，却让我们感动到差点哭了：她长到二十六七岁，这是第一次为家人付出。
女儿终于活出了
焕然一新的样子
　　本来，我跟老公都不看好金胜的职业和家境，后来感觉他应该有过人之处。因为半年不到，果果变得积极向上，不再频繁变换工作，而且从助理变成老师，一对一辅导学生了。更让我高兴的是，她对未来有了期待和计划，说以后要好好努力，争取开工作室，争取买房结婚，还要生两个宝宝。
　　当我提出要见金胜时，果果高兴地跳了起来，金胜进门前，特地叮嘱我们要尊重他。看果果激动的样子，我知道，她很爱那个男生。
　　短暂的会面后，我放心了，金胜看上去成熟稳重。交谈后我知道，他经历过磨难，靠自己的努力在工作上有了一点成就，难怪果果提他时总流露出崇拜的眼神。
　　一年后，我发现果果捡到宝了：金胜是一个情绪很稳定的人，对果果的喜怒无常从不发火，而是事后跟她慢慢沟通。他总以欣赏的眼光看果果，会拼命地夸她聪明能干。果果遇到困难哭鼻子发脾气，他就会说这是好事，是考验，他相信果果一定能突破自己，战胜困难，一定能达到目标。
　　这些都是后来闲聊时果果说的。我看到的是，果果能吃苦了，性格开朗了，跟同事的关系也融洽了，学生还非常喜欢她，从只能带一个学生到如今成为部门主管；只要休班就去姥姥和奶奶家，把四位老人哄得无比开心；晚上经常跟金胜买了菜回来，两人在厨房忙活一通，给我们做几个菜……这些变化简直就是奇迹。
　　看着果果和金胜有说有笑地忙活，看着他们彼此的眼睛里全是欢喜，我欣慰极了。更令我高兴的是，与金胜父母见面时，他们对果果的喜爱溢于言表，不停地夸果果单纯，对他们很亲，而果果跟金胜的母亲拉着手说话的样子，甚至让我有点嫉妒了。
　　如今，果果的大宝已经两岁，她又怀了二胎。金胜非常顾家，下班后就包揽所有家务，让果果休息。果果正读在职研究生，看她挺着大肚子还在认真地对着电脑学习，我很感叹：那个自我骄横消极乖戾的果果不见了，现在的果果，活成了她想要的、我喜欢的、焕然一新的样子。看来，爱情的力量真是太大了……
　　缘来缘去，最美好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作者：于恩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