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星雨
我家“重女轻男”的家风,要追溯到我的曾祖父,当年他有这种思想可算不简单。其实,倒也并非曾祖父思想多么进步,虽然他上过几年私塾,可以读书看报,但还算不上是文化人。曾祖父“重女轻男”,是因为他疼爱孩子,众多孩子中,又偏爱弱者,所以对女儿格外好。到了我爷爷这辈,也“重女轻男”,他是真的受到了进步思想的洗礼,觉得男孩女孩都一样,而且更偏爱女孩。
我奶奶的思想比我爷爷还进步,甚至进步得有点“过激”,她不仅觉得生男生女都一样,而且觉得生女儿赛过生儿子。她这种想法完全是在和身边那些重男轻女落后思想对抗过程中慢慢形成的。待到她娶了儿媳后,经常明确表明自己稀罕孙女。伯母头胎生了个女儿,但我妈生我时,奶奶还是盼着生个孙女。那时农村头胎是女儿,可以享受二胎政策。伯母和奶奶开玩笑,如果将来您出门领着四个孙女,心里会不会有点失落?奶奶回答,才不会呢。如今奶奶有三个孙女一个孙子,她还是偏爱孙女。记得小时候,堂弟明显感觉到奶奶偏心,让伯母去集上给他买个奶奶。童言无忌,他那时不过三四岁,以为奶奶是我们的亲奶奶,不是他的亲奶奶。我们长大后,奶奶提起这件事,笑着说:“女孩富养,男孩就得多历练,不能娇惯。”想来,奶奶对孙子“不好”也是另外一种宠爱,是特意培养他勇敢和自强。
我爸有两个女儿,他常骄傲地对人说,两个女儿的家庭是一等家庭,负担小,收益高。后来我爸辞职自己创业,有人劝他,用不着给女儿买房子,也用不着娶儿媳花钱,那么拼命干吗?我爸说,儿子女儿一样花钱,等有钱了也给两个女儿每人买套房子。这时我才理解了我爸说的“一等家庭”并非从经济角度考量,在他眼里,儿子女儿的确都一样。
现在我二十多岁了,因为从小生长在一个关爱女性的家庭里,我从未觉得男女有何不同,甚至还滋生出了些许作为女性的优越感。我步入职场之后,奶奶有两个担忧:一是怕单位有人欺负我,二是担心我的安全。我换过三座城市生活工作,目前还没有遇到在单位被欺负的事,如果发生,我会反击,也会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因为我有家庭这个强大的后盾。但必须承认的是,在社会上男女还是不同的,女孩在外租房子确实不安全,必须找个熟人合租才行,有时晚上下班晚,包内还得准备各种“防狼武器”。
和我妈聊起这些,抱怨小时候她不该逼我学舞蹈,而应该送我学跆拳道,女孩身怀武功,行走江湖就谁也不怕了。我爸听到后,立马给我转钱,说:“闺女,现在学也不晚,学费我出,你赶紧学起来。”我表示可以去健身房撸铁,身体素质提高了,一样能对付坏人。如今我收了爸爸的钱,想偷懒都不行了,必须每天往家庭群里发健身房打卡的视频。虽然我每天练得浑身疼,但我也亲身感觉到,男孩女孩都一样,只要肯吃苦,女性的体能弱点完全可以弥补。
不这样表态,我怕被我爸逼着加练再加练,要知道我爸可是一位有着十年“健龄”的健身达人。生在这样一个“重女轻男”的家庭,女儿也必须自强,才不辜负厚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