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瑞芳
小外孙偎在我怀里,胖乎乎的小手举着一颗花生,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吟诵:“麻屋子,红帐子,里面住着个白胖子。”念完,仰起头便问“为什么是麻屋子”。
望着外孙充满求知的眼睛,恍然看见多年前,我也曾问过母亲同样的问题。
记得那是搬进新房子后第二年的春天,父母在东边偌大的空地上种下芸豆、西红柿、茄子等作物。看着它们一点点发芽长大,再开花坐果,成了我每天最开心的事。但那一大片叶片碧绿、最底部有蝶形黄色小花的,为什么迟迟不见结出花生呢?我好奇地扒开绿油油的叶片,看到枯萎的小黄花垂挂在茄紫色的果针下方,果针正弯曲了身子朝着大地的方向伸延。
我难过地对母亲说:“漂亮的小黄花全都是谎花,没一个结出花生。”母亲微笑着抚摸了一下我的头,说:“你看到的果针会一点点扎入地里,然后长出花生。”我瞪大了眼睛问:“真的?”母亲依旧笑意盈盈,说:“当然是真的,因为花生是在土里长的。”
终于盼到收花生的季节。父亲挽起袖子,大大的双手攥住一簇花生茎叶用力拔起,一大捧沉甸甸、白花花的花生随泥土一起蹦跳出来,我也高兴地蹦跳着。母亲将一捧捧花生摔打干净,除去茎叶,将胖胖的花生堆积在一起。
我拿起一颗,小心拂去上面的泥土,闻着带有泥土芬芳的花生,念叨着母亲教我的谜语:“麻屋子,红帐子,里面住着个白胖子。”我将花生翻过来翻过去地看了好几遍,疑惑地问母亲:“为什么说是麻屋子?麻在哪里?”母亲笑眯眯地指着花生的外壳说:“这上边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坑,每个小坑里都可以放上一粒芝麻,就像芝麻的小屋子一样对不对。”
回到家,母亲将洗好的花生加入八角、花椒、盐等煮了一大锅,先分送给外祖母和邻居,剩下的盛入盘中端上餐桌。新鲜的花生经过浸泡水煮,咸香中带着独特的甜味,鲜香绵软入味,越嚼越香。剩下的花生晾晒一段时间后,母亲将其外壳剥去,收藏起来,冬天的时候,加入猪蹄、咸菜等再做成猪蹄冻,Q弹筋道,香而不腻,给当时缺少蔬菜的冬季增添了无限的暖意。偶尔,母亲还会炒上一盘清爽酥脆的花生米,给父亲做下酒菜,我自然是第一个品尝的。
岁月悠悠,老家的空地上早已矗立起参天高楼,我与我的父母天人相隔也已多年,但他们的花生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上。童年的时光已无法返回,但看着生命在小外孙身上延续,我幸福的心在有鸟啁啾的日子里快意地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