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版:导读

08版:光影记录

她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我们却比亲人还亲(下)

(2024年11月30日) 来源:潍坊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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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孩子需要我们付出时,我们从来没有犹豫
  不知不觉,小霞在我们家待了一个多月了,有时看她愣愣的,我知道她想家了,就让老公拨通她爸爸的电话,让父女俩说说话。小霞一口地道方言,我听不懂,但从她不断点头和脸上的笑容,我明白她在这里很开心。可后来一连几天,小霞爸爸的电话无人接听,直到有天晚上,老公接到他的来电,说小霞的妈妈因感染导致败血病,刚刚去世了,一同走的还有小霞的奶奶。地震时,小霞的奶奶在地里干活,是家里唯一没有受伤的人,但之后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在儿媳去世当天,她选择了自杀。
  我听得心惊胆战,之后更加可怜小霞,我想,她家里只剩了爸爸和弟弟,她回去后的日子该有多难熬啊。
  看我心事重重一脸愁容,老公就说:“你是不是在想小霞以后怎么办?”
  我说:“孩子被吓坏了,到现在还做噩梦,如果回到原来的地方,好处是能跟爸爸和弟弟在一起,不好的是她要过穷日子。”
  接着,几乎是同时,我跟老公异口同声地说:“咱养着小霞吧。”
  跟小霞爸爸商量后,他无比感激,还说正犯愁自己带不了俩孩子。小霞知道我们要留下她,也很开心,就这样,小霞开始和我们共同生活。
  最初的时候,我很累,压力也很大,毕竟多少年不带这么小的孩子了,而且当初儿子是他爷爷奶奶带大的,我就像重新生了一个小孩,只不过她稍微大些而已。大概是水土不服,小霞从到我们家就开始腹泻,推拿、针灸、吃中药,总算正常了,但夜里大哭的毛病却越来越重。小孩子没法说出什么,她应该是下意识地哭。她一哭我就得起来哄她,等她再次入睡,我失眠了。这样过了两个月,我瘦了十多斤,老公见状就把他妹妹叫来,让她和我轮流在小霞屋里陪睡。
  吃上精心调理,生活上玩得开心,小霞终于像正常孩子一样进了学前班,我才算稍微轻松一些。可是,只过了半年平静日子,小霞查出了心脏病,是先天性的。她父母一直没有发现,我老公还记得在小霞老家时,她爸爸说过女儿总是有气无力的,稍微快跑就喘不上气来。小霞刚来时我就发现她嘴唇发紫,还以为她营养不良。
  我们跟小霞爸爸沟通要不要手术时,她爸说:“太贵了,不能再花你们的钱了,给她吃点药就行,也许大些就好了。”
  老公跟小霞爸爸发了火,结果那男人在电话里哭了,说我们给他养着女儿他已经很愧疚了,再让我们花钱治病的话,他一辈子也还不上这份恩情。虽然我们很理解小霞爸爸的处境和心情,但为了小霞以后的健康,我们还是决定手术,希望彻底治好她的病。
  小霞手术前,她爸爸带着弟弟来了,还背了很多东西,有纯野生的天麻、三七、黄精。我们说太珍贵了,小霞爸爸便很高兴,说这是他和叔伯哥哥上山挖的。小霞的弟弟黑瘦黑瘦的,很像小霞刚来时的样子,在饭桌上,小霞拼命给弟弟夹菜,恨不得让他一顿吃成个胖子。我和老公看了很心酸,父子俩走的时候,给了他们一些钱,还给孩子买了四季的衣服。小霞爸爸坚决不要钱,说我们给养着孩子,应该他出钱,再要我们的钱,他就没法做人了。
  最后,我还是偷偷把钱藏进了孩子的新衣服里。等他们上了火车后,老公才打电话告诉他。
遭遇艰难与坎坷,孩子陪我们一起面对
  小霞手术后,恢复得很好,我们把她送到学校。因为之前也没学多少东西,一开始她的成绩排最后。她很要强,急得直哭,我就安慰她,还让儿子给她辅导作业。后来,我发现小霞特别认真,写字必须板板正正,如果哪个字歪了,她毫不犹豫地擦掉重写,这导致她写作业的时间很长。开始,我还劝她,后来发现她做什么事都这样,帮着刷碗,比我刷得还干净,问她之后,她才说从四岁就干家务了。渐渐地,小霞的成绩提高了,我们都很高兴。暑假时,我们一家四口去了她四川的老家,在那边玩了十多天。
  平静的日子过了有两三年吧,我们家开始遭遇很多不好的事情。先是儿子叛逆得厉害,因为他的成绩越来越差,我老公很生气,认定是他打游戏造成的,免不了训斥。之前,儿子性子随我很绵软,可到了青春期,他像变了个孩子,跟他爸爸顶嘴,到最后两个人吵得惊天动地,有次还离家出走了。从前儿子跟我很亲,什么事都跟我说,后来他也烦我,嫌我唠叨,嫌我不理解他。好在他不排斥小霞,主要是小霞乖巧,嘴巴也甜,一声声哥哥叫得亲,所以,每当父子俩闹僵了,都是小霞两边哄,儿子不愿意跟我说什么,也都让小霞来回传话。
  儿子让我们提心吊胆,万分焦虑,两家父母也都七老八十了,今天这个病,明天那个住院。我老公要忙生意,我就得两边跑,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吧,我时常顾不上给俩孩子做饭,儿子住校还好说,我怕小霞吃不好,要么给她买现成的放冰箱里让她自己热一下,要么让她去邻居家蹭个饭。可是,只过了很短的时间,小霞就学会了做饭,有时我中午偶尔回家,看她做的一菜一汤,虽然简单却也有营养。晚上我和老公回家,小霞已经做好饭,一边写作业一边等我们。看到孩子如此懂事,劳累了一天的我们就觉得很欣慰。
  那几年,不好的事都碰到一起了。先是我婆婆去世,我和老公都很痛苦,老人家给我们带大孩子,还没享福就走了;接着我父亲病故,是心梗,非常突然。我母亲走得早,他一个人养大我和姐姐,我们的感情很深,尤其是我,之前很依恋父亲,等送走父亲,我就崩溃了,不吃不喝,只躺在床上默默流泪。小霞也陪着我哭,她很少说什么,但只要放学回家,她先妈妈长妈妈短地跟我说学校里的事,然后手脚麻利地做家务。看到孩子这样,我硬撑着起来,跟她一起忙活,慢慢地,我打消了追随父亲一起走的念头。我刚缓过来一点,老公的生意不行了,虽与大环境有关,可我心里又添了堵,整天闷闷不乐。小霞见状说:“爸爸妈妈不要担心,实在不行咱回四川,那里很好养活人的。”
十六年过去
她长成了一朵美丽的花

  在那些不顺心的日子里,有个亲戚说:“自从你收养了这个孩子,你们家就没点好事,是不是这个孩子克你们家啊?”
  为此我跟亲戚翻了脸:“要是没有这个孩子,我活不活着还不一定呢。”
  我说的是真话,小霞懂事能干,而且她对我们那种亲是发自肺腑的,这个我是能感受到的。我是这么想的,如果这个孩子没来,儿子照样叛逆,父母年纪大了该走还得走,房地产生意都不好,老公也在所难免,无论如何,这一切都怨不到小霞头上,而且,如果没有小霞的贴心安慰和帮我操持家务,我那段时间孱弱到喘气都费劲,家里还不知乱成啥样。这个孩子没给我们添一点乱,相反,她带给这个家的帮助是外人无法理解的。
  除了小霞生病,她几乎没给我们添过麻烦,尤其在学业上,从没让我们操过心,每次家长会,我听到的都是表扬,也没见过她熬到半夜。她的成绩一直名列班级前十,就连儿子也说妹妹太聪明,自己望尘莫及。后来,小霞考上了很好的大学,虽然我们家条件不错,但她坚决要求寒暑假打工,老公怕她受苦,就让她到公司帮忙,劝她说提早熟悉一下,以后和哥哥一起打理生意。
  天总会晴的,这几年我们家开始顺风顺水。儿子跟着他爸爸做了两年生意,已经很像样子了,儿媳生下孙女才三年多,又给我们生了孙子,小霞也长成了一个美丽的大姑娘,除了个子矮点,真的挑不出半点毛病,她只要在家里,家里就充满了欢声笑语,她一声爸妈一声哥嫂,就像个开心果。孙女对姑姑也亲得不行,自从小霞毕业回家后,她就跟小霞睡一张床,谁哄也不行。
  每当我跟小霞出去,她都喜欢挎着我的胳膊,旁边的人听她妈妈、妈妈叫得欢,就说:“你闺女跟你真亲啊。”听了这话,我笑得脸上开了花,我很想说:“这个闺女不是我亲生的,但比亲生的亲多了。”
  是的,小霞是一个非常贴心的女儿。只要我情绪上有点变化她都看得出,问我有什么心事或者哪里不舒服,在这点上,儿子根本做不到。而且,小霞也很有责任心,她会把打工的钱转一部分给四川老家,让爸爸的日子好过一点,还拿出一部分供她弟弟读书。看到如此懂事又如此好看的小霞,我非常高兴能拥有这样一个好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