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矫发
2024年跨年夜,张其亮先生赠我一幅甲辰龙年挂历,上书苏轼词作《行香子·述怀》: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虽抱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读罢,心灵受到了拂拭和洗礼。清风、明月、淡酒,最宜活跃思维,叩问人生。
《三国演义》有“曹操煮酒论英雄”的章回,谈及袁绍,曹操说:“袁绍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曹操指出袁绍四大硬伤,其中就有“见小利而忘命”。而苏轼月下品酒赋词,剑指人性弱点:“浮名浮利,虚苦劳神。”人生海海,功名利禄,不过“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罢了。
苏轼对于官场、功名真正看淡后,便写下了“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著甚干忙”。历史是最好的教科书。忆往昔,有多少人死于名缰利索;看今朝,还有多少人在“浮名浮利”的路上奔跑追逐。
书生报国,知音难觅,壮志难酬,不如“归去”!苏轼的不少诗词表达了归隐之愿。
熙宁八年(1075年)冬天,东武(今山东诸城)令赵晦之被罢官归海州(今江苏涟水),苏轼作词《减字木兰花·送东武令赵昶失官归海州》以赠别,倾诉惺惺相惜、归隐田园之情。
元丰五年(1082年)三月七日,作《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写途中雨景,吟风雨人生:“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元丰七年(1084)四月,告别黄州邻里父老,作《满庭芳·归去来兮》:“归去来兮,吾归何处?万里家在岷峨……山中友,鸡豚社酒,相劝老东坡……当此去,人生底事,来往如梭……好在堂前细柳,应念我,莫翦柔柯。仍传语,江南父老,时与晒渔蓑。”
元丰七年(1084年)九月,苏轼在阳羡(今江苏宜兴)购置田产,他写信告诉好友王巩,自己买了一个小庄子,“岁可得百余硕,似可足食。非不知扬州之美,穷猿投林,不暇择木也”。
元丰八年(1085年)二月,苏东坡收到了朝廷批准他在常州宜兴退休居住的诏命,他欣喜若狂。在返回常州宜兴途中,留下了“买田阳羡吾将老,从初只为溪山好”的诗句,表达了他辞官归隐的欢快心情,自此诞生了“买田阳羡”这个成语,成为官吏们辞官退休时经常引用的风雅用语。
林语堂先生在其《苏东坡传》中称苏轼为“一个无可救药的乐天派、一个伟大的人道主义者、一个百姓的朋友、一个大文豪、大书法家、创新的画家、造酒试验家、一个工程师、一个憎恨清教徒主义的人、一位瑜伽修行者、佛教徒、巨儒政治家、一个皇帝的秘书、酒仙、厚道的法官”。在节目中,传统文化学者康震说苏轼一生是少年。他具有多面性天才的丰富感、变化感和幽默感,有高度的智力和天真烂漫的赤子之心。
苏轼一生宦海沉浮,卷在政治漩涡之中,却光风霁月;一路被贬,颠沛流离,却每到一处皆生活得有滋有味。
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一千个人有一千个答案。但有几点已成共识,如追求快乐和满足、实现自我价值、奉献社会、传承先进文化等。
一岁年龄一岁心,岁月匆匆不由人。有首禅诗,貌似吟咏风花雪月,实则禅道人生:“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莫将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