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依琳(化名),女,55岁
我母亲常说一句话:“你以后孝不孝顺我和你爸没关系,但你得孝顺你大哥和你大嫂。”
一个当母亲的这样叮嘱,可见我大哥大嫂有多好。母亲还有一句话也是针对大嫂说的:“儿子好不如媳妇好。”
大嫂,实际上是我的妯娌,她比我大二十岁,她给予我的爱,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生孩子时,因骨盆狭窄,痛了十几个小时后才决定剖腹产。在医院的十二天里,大嫂每天一早带着饭去,直到晚上我老公下班后才回家。正值盛夏,当时条件不好,病房像蒸笼,我泡在汗水里,大嫂就用温水给我擦拭身子。看她浑身都湿透了,我很不忍心,让她出去透透气,但大嫂笑着说:“我瘦,不怕热。”我十天没下床,吃喝拉撒全靠大嫂照顾,当她给我擦拭下身时,我感动到无法自已,看我哭,大嫂以为我疼,就说:“我笨手笨脚的,弄疼了你是吧?”
亲妈都没做到的,大嫂为我做了,单这一件事,就足以让我感念终生。而大嫂为公婆、小叔子和小姑子付出的,更是让我对她充满敬意。
大嫂十岁时没了母亲,她大哥参军后,她就承担起了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她比大哥大三岁,结婚时已经32岁了,这在当时的农村是很罕见的。因为婆婆身体不好,她一结婚就成了小叔子和小姑子的母亲,她要给全家人洗衣服做饭,要喂猪要下地,还要给全家人缝补衣服。没白没黑地干活,还吃不饱,大嫂当时过的什么日子,我想都不敢想。
记得我老公说,大嫂最疼他,每次做饭时,都会在炉灶里给他烤一块地瓜或者土豆,一家人吃完饭后她就让我老公帮着刷碗,顺带着把热乎乎的地瓜和土豆吃掉。直到现在我老公还开玩笑地说:“我们家弟兄六个,都一米七,只有我长到一米八,多亏了大嫂给开的小灶……”
大嫂个子很矮,也很瘦,但干起活来又快又利索,关键是她什么都会,针线活好就算了,还做的一手好面食,馒头、豆包、年糕,都比别人家蒸得好吃,我最爱吃她包的水饺,馅多皮薄个大,我每次都吃到咽不下才放筷子。
大嫂有多能干,我真的很难描述,只说春节吧。大哥知道婆婆喜欢热闹,这么多年他一直要求大家除夕夜在婆婆那里过,所以,除了远在新疆的大姑姐一家,近三十口人挤在不大的房子里,热闹是热闹了,可就是累了大嫂。进了腊月她就开始忙活,要蒸很多面食,要炸很多东西。除夕前一天她就跟大哥备菜,除夕一大早便开始忙活,择菜、洗菜、切菜。等到了下午,我和几个嫂子陆续到了,会帮着剥个蒜,摆摆碗筷。吃饭时,大嫂和大哥一直在厨房忙,直到所有的菜上桌,他俩才坐下。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大嫂的操劳和付出的心血,四个小叔子结婚,都是她给准备的被褥和锅碗瓢盆,小叔子和小姑子家生孩子,她都会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做饭送饭陪护,所有小孩子的满月百日生日,她都记得清清楚楚,都是提前把红包和礼物送过去,然后帮着操持酒席。
每次看到大嫂,我都会想,一个人的善良和宽容真的跟学历学识没太大关系。大嫂只上了两年学,在农村待了40年,她接触的多数是文化水平不高的农民,但她待人接物却那么大方得体,言行举止满是善意。记得大哥大嫂带着我老公去我家提亲,大嫂很诚恳地对我妈说:“家里兄弟姊妹多,日子很穷,但孩子好,知道用功也有出息,关键他会对人好……”我妈听我老公讲了大嫂在家里为弟弟妹妹的付出,连彩礼都没要,还给了我八千元钱作陪嫁。我妈说:“一个嫂子当到这份上,底下的孩子差不了。”
婆婆是大小事情一概不管的,大嫂要面对四个妯娌,要应对很多明争暗斗,她只能牺牲自己成全这个大家庭的和睦。多出力多出钱不在话下,难能可贵的是,她能受委屈。之前婆婆的地和房子都租了出去,这个钱大哥都给婆婆存着,但有的嫂子算计,说不应该再给婆婆保姆费了。大嫂说房子和地的租金很少,她和大哥已经承担了大部分保姆费,各家交的那点钱也只是个意思。但那个嫂子不依不饶,甚至说出大哥贪污婆婆的租金之类的话。大嫂气得直哭,但她没跟大哥说,怕大哥发火,影响兄弟的感情。我老公知道后,开始给那个嫂子钱,让她交给大哥,几个月后,那个嫂子不好意思了,把钱全还给了我们。妯娌间很多琐碎的事情,包括小孩子打架,只要有矛盾,都是大嫂在中间化解,她从来都是在中间说好话,所以,我结婚也30年了,从没看到妯娌们吵过嘴。
有好多年了吧,我就想把大哥大嫂的故事讲出来,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和平台,现在我看到《潍坊晚报》这个栏目刊登的都是很正能量的倾诉,于是就有了信心,觉得像大哥大嫂这样的人值得大书特书。
大哥今年72岁了,大嫂75岁,他们给女儿看大了两个孩子的同时,还要为弟弟妹妹们操心,更要照顾婆婆的生活。保姆周六周日休班,大哥大嫂一早就买好东西,两天六餐,他俩做的都是婆婆爱吃的又烂又软的饭菜,同时,大嫂总要包一顿水饺,让我跟老公过去吃。
看到头发花白的大哥大嫂在厨房忙活,我也赶紧拖地抹桌子,但我嘴欠,干完后就跟大嫂抱怨:“弟兄姊妹五六个,就只咱两家出钱出力,他们也太好意思了吧。”大嫂听了就笑:“咱妈都这个岁数了,能花多少钱?能干活是好事儿,你生病躺在床上舒坦还是干活舒坦?能干活是福气……”
大嫂就是这样,对什么事儿都从好处想,跟她相处时间长了,我对人对事儿抱怨少了宽容多了。很多时候,大嫂像一位母亲,她会叮嘱我不要乱花钱,叫我不要点外卖,但有时也像闺蜜,跟我说她娘家的侄子如何悖逆,跟她借了钱去赌博,她给了几次钱后不想继续帮下去,却又担心侄媳跟侄子离婚。听大嫂说的都是为别人担忧操劳的事情,我就觉得她从来没为自己活过。而大哥更是如此,疫情期间,他挨个打电话问谁家缺不缺吃的用的,还时不时地转发一些防护知识。有时看到他连飞机喷药之类的假消息也发的时候,我感觉既温暖又心酸,大哥真的是老了啊。这么想的同时,我跟老公说:“大哥大嫂都这个年纪了,以后我们多去照顾一下咱妈,也多关心一下大哥大嫂吧。”
这是我的真心话,因为这么好的大哥大嫂值得我们好好去爱。